春暮的一场雨后，俯瞰窗外，见楼下绿地一隅有粉白的花朵密密绽放。知道是那蔷薇开了，心中不免一声叹，又是一年春将去也。下楼，踱到那丛蔷薇前，见那淡粉的花瓣上挂着几颗清亮的水珠，仿佛知我心事般，对那将逝的春光留恋？那风中摇曳的或含苞或绽放的花骨朵儿，又分明是对一个灿烂日子的向往。这是几年前自生的一株蔷薇，无人料理，却越来越繁茂旺盛，年年花开花落，并蔓延成丛。春夏交替的日子，它的一抹靓丽，点缀在这片灰白的高楼间。

蔷薇与玫瑰、月季，并称为蔷薇科的“三姐妹”。在我眼里，玫瑰雍容华贵，像一位满身珠光宝气出入宫殿的贵妇人，高不可攀。月季则似那曲径通幽里的大家闺秀，虽可时于街头巷尾一睹芳颜，也非轻易的可望可及。而蔷薇却似散落在乡村大地的贫民女子，不娇贵，不矫情，随遇而安，郁郁生存。闪烁的霓虹灯下，我们会在情人的手中看到玫瑰的娇艳；栏栅后面那些画地为牢般的花坛里，也常见到月季在尘灰里无精打采的身影；而蔷薇，在城市中已是踪迹难觅。

我现在居住的这片小区，多年前是城中一块林木茂密的山坡地。我的家在拆迁之前就在山坡下。每年五月，山坡上丛丛蔷薇绽放，把春天开到浓烈而艳情。那时，家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也有一棵自生的蔷薇，被父亲精心地养起，浇水、施肥、剪枝，成蓬勃的一丛，依着院中的几块太湖石灿灿地开，满院生辉。有时看着楼下的这丛蔷薇，我心生疑惑，是山坡推平后那些野蔷薇留下的根须，还就是父亲精心养护的那一株，把极强的生命深蕴在土层之下？如此相似的花瓣，如此相似的粉白，与我情感里的花影相呼应。

“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处处在……”依稀记得是陈蝶衣写的老歌吧。然而，城市越来越大、大楼越来越高后，春天也是越来越短了。当你还未从一缕风的温柔、一棵草的青嫩、一片阳光的灿烂里认真地领略一下春天，春天就随着飘落的花瓣凋零了。就像楼下的这丛蔷薇，在短暂的时光里，泼辣辣地开，又呼啦啦地谢，成为这个春天的缩影。抬眼朝楼上看，有几家阳台上花盆里的月季孤单单地红着。心中想，那溪畔垄旁园边地角，密密丛丛的蔷薇正是红湿满枝，把最后的春天之美无拘而尽情地展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