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天鹅湖,天刚露出鱼肚白,气温有点低。湖边,饱蘸润湿的微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放眼望去,人也不多,晨跑的、跳广场舞的、遛狗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已是初夏,树木葱绿摇曳,人群晃动身影,公园里,散发着生命流光溢彩的气息。
“老婆子,我们就在这儿歇歇吧!”老头子喘着粗气,一大截的上坡路,很吃力,老人家额头还沁出点点的汗珠。循着声音,不远处,轮椅上坐着位包裹严实的老太太,头上还戴着顶绒帽,穿着厚厚的棉夹衣,和初夏的节气显得格格不入。老太太挣扎着,想从轮椅上起来,“抱着我的头!”老头子叮嘱着,老太太两只手僵硬地围拢在老伴肩上,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老头子一把抱着老伴的腰,弓着身子,头朝下弯着,脸憋得通红,他一步步地往后挪。突然,老伴的腿抖了下,像是不听使唤似的,身体险些栽下去。老头子踉跄着,使出全身的劲,紧紧地把老伴搂在怀里,脸都挤在一起,总算站稳了!“幸好没有跌倒!老人家,可要帮忙?”我示意着,担心老头子等下怎样将老伴重新挪到轮椅上。
“没事……天天都是这样的!”老头子轻轻地说,语气里没有埋怨。在我看来,如此胆战心惊的一幕,老头子已习以为常。“老婆子,抓紧栏杆,抓紧,我要放手了……”老头子像是在厉声督促,又像是在鼓励着老伴。湖水荡起涟漪,涌起淡淡的水草味。近岸处,夹竹桃或白或粉,开得热烈,鸟儿也在枝头啁啾着,清亮的叫声掠过天际。一片叶子,悠悠地,落入湖心,打着欢快的旋儿。轮椅在一旁停放着,小黄狗蜷伏在地面,一动不动。
据说,老两口是外地人,老头子早年当过兵,后来转业到地方。孩子在北京上班,照顾老伴的重担落到老头子身上。老太太做完手术后,每月要去医院检查一次。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来去不太方便,老头子索性在医院边租个房子,省了老伴路上颠簸的劳累。“老婆子,冷不冷……”老头子依偎在老伴身边,凑近她耳朵嘘寒问暖,絮絮叨叨地说着。“来,吃点儿面包!”老头子掰下一小口,喂着老伴。晨风拂动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干枯、蓬松,是那么的刺眼。许是风儿有点大,老太太揉了揉眼,眼眶竟有了一丝泪花。老太太双手紧抓着栏杆,慢慢地挪动着,她看着水面升起的雾气,有些朦胧缥缈。
“回去吧,老婆子,有点冷……”老头子像哄孩子一般,“明早再来!”老太太嘴角蠕动着,微微点点头。阳光照射在轮椅上,泛出柔和的光芒,暖暖的,映着两位老人的脊背。橘红色的朝霞铺洒一地。风更大了,湖面跃起波光粼粼的碎影。在天鹅湖,我邂逅稀松平常的一幕,也见证了人世间最美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