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回母亲那,顺便帮老人家清理清理屋子,偶然间从雕有牡丹花的老式衣橱里翻出一张斑痕点点的黑白老照片。照片虽已模糊不清,但我还是从褪色的轮廓中,分辨出这张照片是45年前几个同学在我家防震棚里拍的。照片见证和承载着一段历史。
1976年唐山突发7.9级大地震后,合肥忽然在一夜间,有人开始悄悄地在房前屋后搭建防震棚。起初,并没有多少人家跟“风”。可有天傍晚,居民小组组长挨家挨户通知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去居委会开会。会议动员家家户户都能搭个防震棚,以防患于未然。尤其是我们街道这个片区,都是清一色建于20世纪五十年代的平房,而且平房的质量也不一样,有砖瓦房,也有不少是土坯房、简易房;即使是砖瓦房,还有绝大多数房子都是用泥巴砌的砖墙,别说要抵御六七级地震了,就连三四级地震也很难抗住。
经动员,家家户户一下子就动了起来。条件好的,用木材、帆布、油毡、石棉瓦作原料,搭防震棚;条件稍差点的,就用稍粗点竹杆做框架,用铁丝拧,再用芦席或稻草毡子铺盖在上面。我家搭的防震棚最为简单,四周挖了十几个足足有五六十公分深的坑,把竹杆埋上加固,尔后再用十几根竹杆将四周围上,用铁丝拧紧,四面墙先是用木条和铁钉将芦席加固上,再用泥巴掺杂着稻草糊在芦席上,棚顶是用油毡铺盖的。这样既挡风避雨,又坚固耐用。
为搭建这个防震棚,我们姊妹4个苦没少吃,罪没少受。一会扶竹杆,一会递铁钉,一会爬高上梯递油毡,一会抬着筐带把锹去四处挖土,一会光着脚丫和稀泥……天天忙得团团转,手也磨出一个个血泡,脚也划出几道伤口,累得腰也直不起来。就连晚上一睡到床上,浑身酸痛酸痛的,真不知是啥滋味。防震棚搭好后,虽没起到防震抗震任何用场,但倒解了当时家家户户人口多、住房小的燃眉之急。
说真的,那时候对地震并没多少了解。只是在课堂上听地理老师讲过,地震是一种自然现象和灾害;是地壳快速释放能量过程中所产生的一种振动;也就是说,地球上板块与板块之间相互挤压碰撞,并造成板块边沿及板块内部产生错动和破裂而引发地壳震动。再往深里一问,那真是一知半解的,或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那时常常听老人们讲述“陷巢州长庐州”的传说,再有就是从书上看到过有关合肥地处郯庐断裂带的说法。至于合肥会不会发生地震,一直心存疑惑。为拉直脑海中这一串串大大的问号,我曾于1993年2月专门采访过我国著名中长期地震预报专家、国家地震局地质研究所合肥籍研究员汪良谋教授。他告诉我,合肥与巢湖在地质历史上并没有“陷”与“长”的内在联系。合肥自中生代以来(约1.9亿年前)就是一个沉积后的盆地,而巢湖的形成很有可能与郯庐断裂带的长期活动有关,且郯庐大断裂带早已存在上亿年,堪称“长寿断裂”。他还坚信而又十分明确地告诉我说:“合肥不具备发生大地震的条件。在郯庐大断裂带上的山东临沂曾在1668年发生过一场8.5级的特大地震,而大地震间歇期很长,一般都在几千年以上。准确地说,大地震一发生,地壳的能量就释放了,那一带就安全了。”闲聊时,我还给他讲述了我搭防震棚的事,他一听笑着说:“这事,我早已听说过。保持高度警惕是对的!但切莫过度惊慌”。告别汪教授后,我就以他帮我拉直《合肥会发生大地震吗?》的问号为题,赶写一篇人物专访,一经发表,就被多家主流媒体转载。
当然对“地震”一词,一直以来我都是停留在理性认知层面。真正对地震有所认识,那还是“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的一个月:2008年6月27日,我奉省委省政府之命赴安徽省对口援建松潘县,参与组建省驻松潘援建办公室并担任副主任。一到地震灾区,我才亲身感受到地震灾害对人类社会、对自然界的毁害性破坏性都是极其残酷的。
回首往事,那只是一个符号,只是一种印记,只是一段时光,只是一存念想,只是一枚珍藏,只是一首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