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小雪,无声地下,月亮和星子都躲了起来,想必是怕冷。风刮得厉害,我忙着把阳台上的兰草、菖蒲等搬进屋内。梅花耐寒,鼓了蕾子,我把她们单单留在了室外。早晨就薄冷,冷得有故事,也有韵味。四季分明,冬天不冷还叫冬天?我到阳台看雪,雪没见着,倒是留在阳台上的两棵梅花开了,一红、一绿,弱弱地吐着香。梅不畏寒,找了个冷了的天气开,且香得特别。寒天的香自然特别。
窗前还有株梅,在窗前开了十多个年头,她的花事要迟些,总在春节前开,把报春的事做得到位。这梅经历过许多事,就说今年小区改造,非说碍事,要伐了建车位,我等据理力争,才留了下来,否则怕早成了柴禾。我喜欢梅花,对踏雪访梅极爱,年年雪天,我都会在梅下呆许久,找些情趣。情趣是雪和梅共造的,有了她们一年到头不枯燥。梅花欢喜漫天雪,雪对梅有召唤力。如果薄凉的天对我有引力,梅花是引力源之一。如是,梅花是我的另一种雪。
记得小时冬天比现在冷,一进冬天我就缩成了一团,手脚没地放。冷得没办法,就找一些小伙伴,靠在靠上相互挤,谓之为“挤油渣”。这一挤,浑身热呼,额头上的汗薄薄地流了一层,还真不冷了。挤油渣是从炼猪油生发而来的。腊月天杀年猪,取了猪板油,放锅里熬,油出了,留下了油渣。油渣很香,用白糖拌了,尤其的好吃,这是奢侈品。油渣烧大白菜,很好吃,可待客,如今饭店里还能吃到。真的下雪了,天反而不大冷了,霜前冷雪后寒。雪天手脚伸得开,我就跑雪地里,把雪当了玩伴,堆雪人、滚雪球之类玩得多。也向野外跑,沿兔子的脚印撵兔子,或田坎里抓鸟,不记得抓到过,图的是玩。走雪地,我有办法抗拒冷,用“草绕”绕在腿上、腰上,热气跑不出,冷也钻不进。大冷天稻草是好东西,绕身上保暖,燃着了火能驱走寒意。那时最佩服摸鱼的人,冰冻扎扎天,划腰盆裸了上身下手摸鱼,鱼躲旮旯里一摸一个准。上岸时,摸鱼人冻得青紫,烧把稻草烤烤,就又缓过来了。
冬至不过年里,雪非下一场,雪下过,就要过年了。过年是我盼的,有好吃、好穿的,还有压岁钱,重要的是三天大年可疯玩,家人绝不会动我一手指。过年图个吉祥,大家都和和气气。下午我去看一画展,对一幅三十多米的年俗长卷特感兴趣,画的都是我小时经历过的年事,亲切得让我落泪。多好的画,多好的年事呀。画家有心,有心的画卷总能打动人。现今的年味不见了,只剩回忆的份了。不过画在纸上,还是活着。
想到这,心有些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