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农村时,家家都有养狗看门的习惯。我也不例外,养了一条身黑肚白的土狗,从幼崽到成年四肢短小,骨架瘦弱,看上去与剽悍凶狠无关,只能算只普通的家犬而已。
我对狗狗谈不上喂养,每天早晨盛上半碗稀饭,中午和晚上基本就不管了,想起来盛一点给它吃,忘记了就自己找野食维持,农忙时甚至一天一顿也保障不了。狗狗的日子过得相当艰苦,虽然那时吃饭已不是问题,但我常常忽略了它的一日三餐。
左邻右舍的孩子多,每到吃饭的时间点,狗狗不请自来,站在小朋友的身边,摇头摆尾,孩子们和它也很熟悉,相玩甚欢,少不了从碗里扒口饭或夹筷菜。饭吃完了,它头也不回地跑到饱一顿饥一顿的家,别人对它再好也收买不了它的心。
尽管我朝三暮四,狗从不嫌家贫,它的忠诚让人无可挑剔。晚上它睡在屋子外面,以犀利的眼光和灵敏的听觉,守护着家门院落。一旦来了陌生人,便犬声吠吠,迅速阻止别人靠近。即使面对挥舞的木棒,它也没有一丝退怯,露出尖尖的犬牙,向来者发出严厉的警告。
我曾去过一个做实体企业的朋友那里,住宅厂房互为一体,院子很大,三条大狼狗在那儿汪汪地叫着。我问他:养这么多狗干嘛?他答道:看家护院啊。我说:安排一个人值班不就行了?他说了句让我非常诧异的话:狗比人可靠。我有些疑惑不解,他又补充道:人常常受环境和利益的影响,有时会做出与职责相悖的事,但狗永远不会。它的话尽管从逻辑上讲有点不妥切,但其中道理不辨自明,因为我见证过狗的忠心耿耿。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给狗狗取个名字,方便我与它的交流,思来想去,取名飞飞。刚开始连续叫几声,它毫无反应。中午吃饭时,我呼唤一声,夹一口饭丢在地上,它看到了马上跑过来。利用动物条件反射的原理,连续试用一周,它终于接受了这个称呼。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喊一声,凡在它视听范围内,它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随叫随到。
时间一长,我和飞飞相处融洽,并建立起人与犬的朴素感情,有时夜晚独自外出,飞飞默默地跟在身后,一路上它不停地小解,据说是留下标记,路再远也不会忘了回家,它知道保护人。有时从田间地头回来,它远远地跑来热情相迎,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脚丫和大腿,它知道关心人。有时它做错了一件事,我会大发脾气,并狠狠地揍它一顿,它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它知道理解人。有时心情不畅,甩手一巴掌或踢它一脚,痛得它嗷嗷直叫,跑到偏僻的角落独自舔着伤痛,它知道原谅人。
每逢冬季,农村就有一些专门从事偷狗卖肉的人,警惕性极高的飞飞也难逃厄运,被人用烤地瓜拌“八步倒”毒死了。从此我平淡的乡村生活中就少了一位最忠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