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中国城”
东 篱 下
鸡头米老了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8年9月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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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 篱 下

□苏天真
 

东篱下的田园是美的。慢步,近距离凝视,我倾听过它们热烈的交谈。在陶潜“桃花源”的田园画里,不是初见,我常常一遍一遍地重逢,那些自桃花源一路而来的意象。往合肥大圩去,这是城市边缘一隅。一路田舍乡村,城乡混杂了早春冷峻、枯寂的皖中风味。清风中混杂着甘草味,细若游丝,深远且又及身,一种微醉的感觉在体内升腾。天空碧蓝如洗,一座小石桥就在脚下,不出几步便见竹落木栅,吸人眼球是伟丽家菜园、徐诺的园子、一米庄园等,那孤傲插立在一畦畦菜地旁的木牌。菜园是个宁静的城堡,宛若桃花源。

四周溪水悠悠,草木秀茂,杂花纷呈,几只燕雀翩飞着,忽然惊喜地降落,眼前是一排刚翻修的茅屋,不见人影。一路慢行,翠柏青苍直入青空,路边几块收割过后的刈田,一簇簇稻茬枯白,其间却有新稻叶生出,细苗青嫩。萝卜似乎一年四季都在生长,绿缨子前翻后卷,泽地充沛。此刻使劲吸一大口气,五脏六腑都被洗过。在溪之北,菜地之南,你看见了菜园,会同时看见娇艳的桃花溅溅出来。桃花有孤性,它的灵气,合适在乡间。尽管春寒料峭,这花依然灼灼妖娆,更是让人以为置身世外。诗人是借这桃花的清扬气质吧,如果只是荷锄路过,还能再生这爱的情愫吗?

我思忖,这是当下人们怀古思今的一种觉醒,可是时间不能倒流,历史不可重复。他们想用诗来还原、凝固、或重塑,还是借诗来获取功利,我不得而知。谁都明白,这个时代就像一列奔跑的高铁,太匆匆,一天天忙于输送新的人与事,有多少速朽,有多少长存,是我们无法留存的。诗人的“桃花源”,它离天很近,离世俗很远。在他面前,崇高者更加崇高,谦卑者更加谦卑,虔诚者更加虔诚。诗人的归园田居,用凄美描述过于苍白。茅屋里有人便有生机,那是生命的鲜活,那凄美,是古老的凄美。那沧桑,是经久不衰的沧桑。

我时不时地翻一翻《陶潜诗文选》,只一两句,对着字往往不能发一言,像是两个缄默的人,坐在一起对饮,并不寒暄相劝,只是一个薄愁的眼神,就已心意了然。我多想,回到诗人的意象里,再约一约,那些又旧又久的风物,把人间一切无用的美好,再重温一遍。他是“农夫”,是“田园诗”的拓荒者。

一颗归隐的心,昭然若揭,这才是他的心声。如同久在沙场的战马,他已疲惫不堪,翘首以盼鸣金收兵的信号。他哪会想到,千年之后,有一个人站在他的“东篱下”纠结着,是否为自己寻觅一处“桃花源”。他更不会想到,他曾是足迹遍布大地,有多少速度,压力裹挟着睡眼惺忪的孩子,大人也侧耳倾听着也许永远不会响起的“桃花源”。此刻,我的脚步早已在冥冥之中沾染上了他千年前的古迹,它暗示着我,可以像他五十二岁时心存倦意,为隐居守志的一切,不怨、不悔。

我以为,桃花源是诗人的独爱。只是诗与画中的清高,我也相信,桃花开在笔墨之外。时过境迁,我无法看清诗人的眼神和表情。但我能想象他的忧郁、寂寞和怅然,对我而言,那狭小的、有些昏暗的茅屋,却盛开着一朵朵思想与文字之花。那一刻,我仿佛明白,空间的限制反而能让精神世界得到更有效的延伸和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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