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给贝克汉姆写了一封信
消失
“衫衫来秀”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8年6月2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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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 石泽丰
 

前些日子,我没有勇气回去,去亲眼见一见老屋是如何倒在挖掘机的铁臂之下,这种逃避,对于曾经庇护我饮食起居的老屋来说,有些背叛之意,但那一夜,我远在他乡的城里,彻夜难眠。脑海里始终回响着母亲白天在电话里向我叹息的话语:村里的树木早些时候被收树的人用电锯清过,老屋昨日被推倒了,整个屋场已夷为平地。我的老屋将魂归何处?

我曾经目睹过拆迁的场面,那些山墙在遭到铁臂的横击之后,瞬间碎若齑粉,即使是钢筋混凝土的楼房,也经不起挖掘机铁臂捅肚破腹,最终轰然坍塌,飘起的尘土翻滚着向四周散去。我想,我的老屋也不例外,它像一个年迈的长者,哪经得起现代化机械力量的摧毁,一下,最多再来一下,老屋便彻底地倒下了,永远闭上了眼睛,为我们锁住了那扇再也永远打不开的大门。村庄开始衰败,始于十年以前。不知什么原因,乡亲们外出打工回来,次第把房子都搬到了离村庄十余华里的马路边,即使是借钱,也要在马路边盖上一栋新房来。望着走向新居的后人,村庄的心渐渐地凉了,最终成为一个空壳。我每次回去,都要去村庄走一走,因为无人问津,其中的老屋皆破壁残垣,大门或紧锁,或敞开,余温殆尽。但这次,因为复垦的需要,村庄的树木需全部砍伐掉,房屋需全部推倒,土地要平整开来,这难道就是存在了三百多年村庄的宿命?

这回,看着我出生、怀抱过我童年的老屋拆了,儿时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全都泄了出来。

出门向东,是林生叔家的房子。在我十二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清晨,当人们还未从睡意中完全清醒,一个噩耗从他丈母娘家传来,在头天夜里,林生叔因在湖上看船,不慎跌入湖中,被渔网缠住了双脚,没能起来。破天荒的一声嚎啕大哭,从林生叔母亲的胸腔里喷发而出,惊醒了整个村庄,惊醒了村里所有的人。一时间,两股力量开始清晰地分散开发,村里的女人们安慰着林生叔的家人,村里的男人们开始奔向失事的湖面,组织着如何去打捞林生叔的尸体。因为湖水很深,只得用爪钩打捞,经过一遍又一遍来回搜寻,最终,林生叔的衣服被一个小小的爪钩钩住,使其慢慢浮出水面。当时,我的父亲就在搜寻的小木船上,他侧着身子,伸出右手,紧紧地拉着林生叔的左手,并且轻轻地念叨:兄弟,起来回家啦!这轻轻地一句念叨,是对林生叔灵魂的一种安慰,是对叶落归根的指引,是对村庄不舍的生动呼唤。那一年,林生叔三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我记忆中,那时的村庄,也正如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处处充满生机,充满活力。后来,我到异乡读书,落户在城里,我和村庄开始慢慢拉开了距离,但那房前屋后玩耍过的场地,那亲邻聚居过乡土的村落,常常闯入我的梦中,助涌着我的血液,三十年如一日,让我回想,追思着那些无论贫穷苦难还是宁静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我微薄的力量,阻挡不了村庄消失的脚步,它在时间这条单向的河流里,在整体搬迁的背景之下,一步一步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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