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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人的抵达
夜跑记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8年4月1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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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人的抵达

□重庆 李晓
 

中年以后,感觉有一些时间莫名地陷入焦虑,却又不知道这焦虑的源头。有时一大早,有人在微信里不厌其烦发来许多公众号上的文章,大多是教人以宽容平和的心胸面对人世万物,以这样的心情面对所谓岁月静好,眺望诗与远方。一目十行地浏览一下这些文字,却并不能抚慰我的焦虑。

当我焦虑时,抬眼望一望书房里的藏书,有一种豁然开朗后的平静,因为那里伴随着我的阅读,有浩大的历史,有气象万千的命运,相比于书里的博大人生,我个人的命运起伏,确实是沧海一粟。这辈子,我勉强算是一个读书人,像众多的读书人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作为一个藏书人,我也有朋友何先生的烦恼。读书人何先生的烦恼是,一旦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上万册书要放到啥地方才安妥?书房藏书,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就好比将士收藏兵器,古玩家收藏器物。

在这个城市中,我已经搬了5次家,每次搬家,总先把那些藏书运抵新家。藏书先行抵家,好比灵魂提前到达,当我在新房子里看到那些藏书安然落放,一颗浮沉的心才稳妥下来。进城这么多年来,总觉得自己像寄寓于城里的某一个客栈,心是流浪的。每一次搬家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值得自己告别的人、托付心事的人,这些随着我迁移的书,就成为精神上的故乡。在夜雨滴答里,在一灯如豆下,在爱人一旁酣睡的呼吸声中,那些我一页一页抚摩过的书,都带着我的体温,散发着我的气息。这些年来,我在精神世界里的奔走和飘摇,大多是阅读赋予的。通过阅读,我有时觉得自己抵达了世界的中心,有时又觉得被抛弃到世外荒野。

每次搬家,把那些藏书一本一本收起,抖落上面时光的灰尘,装入箱中时,我抿紧嘴唇,像有一种搀扶起亲人离家的感觉。看到那些发黄的书,我会想起亲人们老去的起皱的肌肤。有时候半夜醒来,感到屋子里有风掀动,隐隐约约有人喊我。我感觉那些木质家具醒来了,吹成了风,因为它们曾经都是森林里的树。我摩挲着那些书,平息内心的慌乱。我发觉,每一次都是通过书房里的藏书得到平静。

许多藏书人的苦恼总会在某个时间抵达,那就是面对越来越多的藏书时,不知最终该如何发落。它不像金钱,可以挥霍掉;它像沉重的肉身,堆放在那里,压沉了你的心。到底要把这些书藏多久?就好比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承诺对一个人的爱,也许就是一辈子。我想,一个人一旦要把他终身的藏书托付给一个人、一个地方,与刘备当年在白帝城的风雨里托孤,简直有一种相似的心境。因为那些藏书,也许就是这个人一生游走在世界中,灵魂深处的全部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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