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饱含欢乐和辛苦,它是我们渝东家乡最繁忙的日子。我小时候经历的麦收情景,晚辈们恐怕很难想象得出来。
割麦子、打场是麦收的主要活儿。我们家乡割麦子用的镰刀,与内蒙割饲草南方割稻谷用的镰刀不同,镰柄近二尺长,柄端手握部分稍粗,仔细人会修磨得适合握攥用力;镰头四寸多长垂直安装在镰柄另一端。镰刀必须用好钢,可以磨得飞快。
割麦子常带一块磨刀石放在地头起儿,随时磨镰刀,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割麦时,一只手伙同小臂揽住麦垄的尽可能长的一部分,另一只手挥镰将其割下。割麦子的高手与低手效率会差别很大,高手不仅快速,而且割得整齐,不丢不落。几个人站地头一齐开镰,高手割到地头了,低手往往仍会在地半截当儿努力奋斗。不过,为了抢时间腾地,人们常常不是割麦子,而是拔麦子。这可以算得上是最沉重的农活。割麦子有巧劲儿,力气大不一定能领先,拔麦子则必须身强力壮。
拔麦子时,根据自己的能力,一只手揽住麦垄的一部分,另一只手紧密配合,双手攥住麦秸发力,将一大墩麦子拔离地面,向旁边一甩,抬起一只脚,迎击带土的麦墩根部,将麦根上的土全部搕掉。拔麦子腾出来的地,省去了处理麦茬一道工序,可以直接播种晚玉米、栽种麦茬红薯等。春争时、夏争日,不论哪种农作物,早一天种,长势和收成会遥遥领先。打麦场很重要,需要先选好近村边土质好平坦宽阔地,适当浇水,耕好耙平,用大碌碡压出个硬面儿广场。周边放麦垛、麦秸垛,中间供碾压翻晒干的麦子。打场一般都在早上开始,把所拔麦子的麦根用铡刀铡掉,摊散在场面上;割的麦直接解开摊散。下午,牲口拉着碌碡在麦场上有规律地转圈,碌碡把麦穗上的麦粒碾压下来,把麦秸秆压扁,成为花秸。
随后是起场,用木叉把花秸铲走,只剩下麦粒麦糠等细碎物。麦收时,傍晚常常会起微风,看好风向,用推耙、木锨等工具把掺有杂物的麦粒堆成长堆,准备扬场。扬场是技术活儿,扬家儿双手端个簸箕,副手用木锨铲长堆带杂物的麦粒送进簸箕,扬家儿顺手迎微风扬撒出去。因为重量的区别,麦粒被扬撒得最远,逐渐形成条形麦粒堆,麦糠杂物被微风吹,会落在较近的另一边。有人头顶麻袋瞅好空当儿,用扫帚扫去条形麦粒堆上的杂物。
如果这天风小甚至没风,扬家儿要凭力气把麦粒和杂物分开,必须用力甩。扬完场,最后清理得仅剩高高的条形麦粒堆。走过了青黄不接的日子,新麦子面和菜地里长出来的新鲜蔬菜就会大大改善人们的生活。新麦子面蒸出来的馒头包子、包的韭菜馅饺子,那香甜美味是令人永远不会忘记的,现在从商店买回来的面粉,根本没有了那种沁人心脾的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