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的一段时日,天气,往往是霜天居多。
但凡霜天,必定都会是冷风轻拂,暖阳高照,晴空万里。在乡间,如此晴好的天气,最适宜晒秋。而此时,在我老家一带,稻谷已经晒干归仓,不再成为晾晒的主角,取而代之的是红薯干、红薯丝和萝卜丝。
霜降一过,老家便开始挖红薯。这时节,红薯藤几近枯萎,藤上的叶子也大多由绿变黄,红薯的个头不再长了,但糖分最充足,最甜,最好吃。
每年,家家户户挖回来的红薯,除了一部分存储入地窖备用外,剩下的那部分就留着慢慢吃。
老家人吃红薯,蒸煮煨烤之外,还喜欢晾晒红薯干和红薯丝。
制作红薯干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红薯蒸熟冷却后,先切成两半,再分切成约摸一指宽的薯条,一根根均匀摆放入晒簟或簸箕里,置于窗台上晾晒。大约四五天后,红薯干就晒好了。晒好后的红薯干,颜色特别好看,黄晶晶,亮爽爽,吃起来非常筋道、耐嚼,且便于保存。作为一道特色风味零食,既可以让自家人不时解解馋,还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小时候,我们几兄妹嘴馋,总是还没等红薯干晒好,便时不时偷食一两根。我们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奶奶。不过,奶奶却从不发脾气,只是数落我们几句罢了,说我们是几只好吃的“小馋猫”。
红薯丝的制作过程,相对来说比制作红薯干要复杂一些,晾晒的量也大多了。通常,每家每户会视家里人口及红薯的多少,确定刨红薯丝的量。人口多的人家,一般每户每年至少都要刨两三百斤呢。
刨红薯丝是个力气活,几乎都在晚上进行。一则白天大人们都忙着在田地里干活,没空刨;二则晚上刨好后,便于第二天早上集中晾晒。
将红薯洗净沥干后,便用专门刨红薯丝和萝卜丝的刨子开始刨丝。一家人,几个刨子,人手一个或轮番上阵,常常刨到深更半夜,双手发麻胀痛,才算大功告成。
次日清早,太阳出来后,在自家晒坪铺上几张宽大的竹簟,将红薯丝悉数倒入簟上摊开晾晒;有的人家嫌晒坪不够抢阳,干脆将竹簟铺在收割后的稻田里。田野上,无遮无挡,风更大,阳光更火辣,红薯丝会干得更快。
约摸连续晒三四日后,红薯丝便晒好了。接下来,将晒好后的红薯丝全部存放进缸里。干红薯丝也可以当零食享用,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以主食的身份,出现于农家的一日三餐。水煮红薯丝、红薯丝饭,都是20世纪70年代老家人饭桌上常见的饭食。那年头,大米不够吃,作为杂粮“主力军”的红薯丝,可谓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萝卜丝也是老家人常吃的一道美味家常小菜。它的制作方法和晾晒过程,也跟红薯丝差不多。萝卜挖回来后,挑选出一些表皮光滑、手感较重的萝卜,洗净后刨丝。晾晒时间也需三四天。晾晒好后的萝卜丝,一般都存放在坛子里,做菜时随用随取。萝卜丝炒肉、萝卜丝煮鱼、萝卜丝焖豆腐等,都是老家人菜谱里代代延续的佳肴。
色彩绚丽斑斓的霜天,那一片片晾晒于灿烂阳光下的红薯干、红薯丝和萝卜丝,格外耀眼夺目,成为暮秋初冬乡间一道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