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提到暑假,既熟悉又遥远。记忆里的暑假,好像都是盼来的。暑假都在盛夏里,仔细回味,旧日的盛夏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炎热,家里没有电风扇、空调,一把芭蕉扇就过了夏天。父母白天上班,便只能把我和弟妹三人送到城郊的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我们仨得天时地利,疯了一样玩耍。
说来真是奇怪啊,上学的时候天天早晨不爱起床,可是到了爷奶家,早早就起床,跟着爷爷去地里摘黄瓜、西红柿。在家里的时候我连一只潮虫都害怕,看见菜地里蠕动的大青虫我居然也能“宠辱不惊”,西红柿摘下来随手擦一擦就大口吃起来,洁癖也自愈了。晌午时分吃过饭,奶奶是绝不让我们出去的,洗把脸、擦擦脚,把我们仨“按在”土炕上午睡。可是哪里能睡得着呢,门前树上的蝉鸣声,老猫在房檐上来回穿梭声,风吹得屋门“吱嘎”响,飘动的窗帘,就仿佛有“八爪”挠心,辗转反侧。直到听见奶奶去了厨房,洗了瓜果,盛好晾凉的绿豆汤,一一摆在小木桌上后,我们便知道终于可以起床了。吃了瓜,喝了汤,奶奶便由着我们去疯了。
从午后开始,气温逐渐下降,体感舒适了许多。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去河边撒野,去上树,去追着狗子跑,也没玩出什么花样,就是无聊地到处玩,但就是开心。晚饭是一定在院子里吃的,一张小小的木桌,桌上都是那时候夏天最经常吃的饭菜:西红柿拌白糖、拍黄瓜、蒸茄子、西红柿鸡蛋汤、肉炖豆角,趁着爷爷不注意,偷偷蘸一筷子头白酒尝尝,辣得直吐舌头。特别爱吃奶奶做的过水面条,拌上香喷喷的卤,搭着奶奶自己腌制的糖蒜,多年后一想起来还是咂嘴感叹。晚饭后奶奶收拾停当,我们就在惬意中度过一天中最美的时光了。
那时候的夏天,繁星满天,我躺在还留有白天余热的大青石上看星星,弟弟在爷爷绑制的简易秋千上荡来荡去,妹妹在和他争抢,猫咪在一旁看热闹。爷爷把他的竹椅搬到院子里,躺坐在上面吹凉风,奶奶给爷爷沏了茶,拿过一把芭蕉扇,坐在桂花树下缓缓地扇着。手巧的奶奶难得有闲暇,就地取材编一个花环、手镯给我戴上,惹得我和妹妹又一番争抢。待天色将晚,奶奶端出晒了一天的一大盆洗澡水,给我们仨挨个洗一遍,抹上又香又滑的爽身粉,换上干净的小背心小裤头,美美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