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在小区转悠。小区里树木葳蕤,低的有灌木丛,高一点的有鸡爪槭、桂花树、樱花树和山茶花树等,更高的则有落羽杉、白玉兰、红玉兰等。它们杂乱交错密密匝匝地立在小区中央曲折的水池周围,给人一种原始森林的感觉,又像绿色小岛。
透过层层绿意,隐约间,可以看见两只胖乎乎的小猫斜躺在树杈上,像在拉家常。几只珠颈斑鸠站在路边自顾自地低头找寻食物,它们一点也不怕人,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有报道说,一男子在公园树下行走,被小鸟追逐,吓得狼狈奔逃。估计那只小鸟是在护巢,所以它的行为有些出人意料。有时看见小鸟,我便下意识地离它远一些,以免惊吓着它。不过,我们小区的小猫却与人走得很近,彼此相处得很好。早晨,它们慵懒可亲,成为令人怜爱的一景,傍晚,它们也是不可缺少的伙伴。
那时,这绿色小岛便开始热闹起来,孩子们有的拿着玩具枪模仿着天外来客在互相“交火”;有的在健身器材上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还有老人在下棋。小猫呢,则埋伏在灌木丛里,很多只,一动不动,像吃饱了饭买了门票的观众一样观看着,极有耐心。孩子们对小猫也印象深刻。一次,绿岛边的一棵柳树的树枝断了,小区的管理人员就站在树下看啊看啊,极为心疼的样子。一个三、四岁小孩说,会不会是小猫弄断的?因为小猫会爬树。她妈妈笑了,说不会的,是暴风雨弄的。昨晚下雨了?现在住在高层的人,很难听到雨声。最后管理人员用绳子把柳树圈了起来,以防人不小心碰着它。猫走路很轻盈,一般不会损伤公物的。小区里的人对猫实在很宽容很信任,任它们来去自由。
小区里还常常出现两位爱猫达人,一男青年,一女青年。男青年瘦瘦的,头发遮住脸颊,背着双肩包;女青年也瘦瘦的,背着双肩包,长发飘飘。他俩一个在左边道给猫喂食,一个在右边道给猫喂食,从不交流。即使你主动上前搭话,他们也不瞅你,两只眼只看着猫,眼光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像两个远道而来的人,没有俗世的烦恼。从他俩身边经过,你能感受到一股凉气迎面扑来,像是从几千年的深潭里冒出来的,清爽宁静干净。
有一天,我在小区地下车库外行走,偶然抬头,看见一棵树在西斜的阳光下开着星星点点的紫花,啊,这不是楝树吗?我曾经在一首诗里认识楝树,便很想亲眼见到它,许是那首诗写得太深情了吧。后来,我在绍兴鲁迅故居的附近见过楝树。当时高兴极了,望着一树楝花,我想起鲁迅的散文诗: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不怎么写花,但他对树情有独钟——原名周树人,便于树结下良缘。而眼前的树虽不是枣树,可也很挺拔,更何况它还生长在鲁迅的故乡,这叫人怎不怀着敬畏的心情仰望它呢?而在合肥,却一直没见过楝树,我很纳闷:怎么见不到楝树呢?不曾想,楝树就在自己居住的小区里。它位于深幽之处,被海棠树、玉兰树、枇杷树和合欢树遮挡着,难怪十几年来没有注意到它。边转悠边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棵楝树下。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树上结了许多小小青果,十分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