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已入盛夏。我想起去年七月,拜访石楠先生的事。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我还是豆蔻年华时,被小说《画魂》和广播剧《潘玉良传》所吸引,心情随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我不仅为剧中人的命运担忧,更醉心于剧中语言文字的描写;当时我对作者石楠十分钦佩,对文学开始向往。
2019年3月31日,石楠来合肥,在安徽博物院文博大讲堂做讲座。得知此消息,我立即前往大讲堂。大讲堂坐满了人,我只能坐在后排,远远地屏息聆听。一位八十高龄瘦弱老人坐在台前的一张桌子后面,用带着黄梅腔的安庆普通话,柔声细语,连续说了三个多小时。从这次讲座中,我初步了解石楠先生的经历。她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虽出身贫寒,但她家庭成分复杂,成长的经历颇为曲折,求学道路也艰辛异常。初中肄业,辍学养家,在一家小五金工厂谋生。随后20年里,她当过干事、文书、统计员、技术员;但她求知欲强、嗜书如命,上夜大读函授,去图书馆看书。她读了大量古今中外名著,写了几麻袋的读书笔记。后来她调到安庆市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偶然的机会她开始从事创作文学作品。孜孜不倦充实着知识,这不仅润泽着石楠的心灵,也为她后来的写作积累了丰富的文学语言和人生体验。
除了第一部长篇传记小说《画魂——潘玉良传》之外,石楠先生还创作了《寒柳——柳如是传》《舒绣文传》《刘海粟传》《陈圆圆——红颜恨》《张恨水传》《另类才女苏雪林》《海粟大传》等传记小说;长篇小说有《真相》《生为女人》《漂亮妹妹》等。石楠先生硕果累累,成就辉煌。我惊叹于这么柔弱温和的女作家怎么有这么大的毅力创作出如此丰盛的作品。我渴望拜见这位仰慕已久的女作家石楠先生。
终于有机会了!2021年7月,石楠先生欣然接受我的拜访并关切地追问道“一行几人、怎么来”“若乘长途客车,到达安庆客运站,可以打的过来”等等。我感到我不是去拜访名人而是走亲戚。那天相见,石楠先生站在屋内门前相迎。待我们坐定后,她还特意戴上老花镜仔细笑眯眯地打量我一番。好像我是她多年不见的亲人,看看我是否长高了,是否长胖了。此时我不紧张了,仿佛在亲戚家里做客。
不一会儿,她主动带着我们参观她的工作室。这是朝北的一间斗室,七八平方米,两扇落地窗,采光均匀。贴着窗户放着一张比普通书桌宽一倍的大台桌,笔、墨、砚、章都放在内侧。那里还有个铁架,上面悬挂几只大小不一的毛笔,这是她泼墨挥毫之处。一面数米宽的墙,倚墙而立的是开放式书橱。这个书橱,上半部分是四层格架,下半部分是带有对开门的柜子。上半部格架上摆满书,有石楠先生自己所作的书,也有石楠先生的藏书。
让我震撼的是中间一格架上全是厚厚的《石楠文集》,一套共14卷。这套文集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收集了石楠先生所写的长短篇小说、传记、散文等。我心里不由地感叹道:这需要有多么炽热的创作热情和持之以恒的创作毅力!我联想起2019年3月所听的讲座,石楠先生曾说过“苦难是我的财富和老师”。苦难不仅磨砺了石楠先生的坚毅性格,还是她源源不断的创作动力。苦难伴随着石楠先生的成长,也造就她的成功。石楠先生曾获省级以上文学奖十余项。2005年被评为“当代十大优秀传记文学作家”之一。她是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安庆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安庆师范大学兼职教授,铜陵学院客座教授。
石楠先生看我对着书橱出神,她对我说:“现在,我年纪大了,眼睛昏花,不再写长篇小说了。如偶有所感,就写些散文随笔。从77岁起,我开始学习国画,养神怡情,自娱晚年,与喜欢自己作品的读者同乐。”说着她从书橱下半部的书柜中拿出一张宣纸说:“这是准备送给你的三角梅。”我忙不迭地连声说谢谢。我不仅激动而且感动;对于一位普通读者来访,她还为我准备了礼物。
临别前,她还不忘记嘱咐我们路上小心。我亲身感受到石楠先生珍贵的品质:亲和、柔和、温和、随和、谦和!这些如玉般的品质是石楠先生所特有的,石楠先生的人品纯真自然、朴素无华,如清气盈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