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镰  
石台,河水酿诗胜往昔
爸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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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镰  

■ 安徽肥西 张建春
 

绝早,被“嘎吱嘎吱”的锉镰声吵醒,这是奶奶第二遍锉镰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奶奶深知其中妙处,头天晚上就把尘封一年的镰刀锉了一遍。割麦的刀弯如月眉,刀口布满了齿状的锋芒,奶奶耐得住性子一个个齿锉、一个个锋磨,黎明时分,又在麦子成熟的声浪里,将镰刀细细地收掇了一遭。奶奶对着晨光看镰,镰的锯齿间升腾太阳的光辉,手荡过刀刃,一股子浩然之气,从遍野的植物间涌来。

开镰的时间到了,揉揉惺忪的眼睛,在金属破哑的叫声中翻身下床,我没有选择地跟着奶奶下田。不过,心中充满的是喜悦。麦长得好,一片金黄,穗子实沉,微微地低下头。辰光尚早,露珠挑在麦芒上被霞色吹动,几几欲滴。俗话说:麦熟一晌,蚕老一会。麦黄得快,半日的夏风吹过,本是浆水涟涟的麦仁就坚硬起来,慌得要坠入土地里,早早发出绿芽。奶奶为开镰时间,至少跑过三次田头,收割早麦粒不饱满减产,迟了麦粒会纷纷落地,好了虫鼠鸟类。奶奶第三次跑田头,定下开镰时间,八九成熟,顶着露水开镰。

开镰割麦是乡间大事,合着栽秧茬口,忙是不用说的。学校放农忙假,让学生们回家凑凑手,老师们多是半工半农,家中的活计也忙不过来。喜欢放忙假的日子,累,但一阵子过去,肚子就饿不着了。割麦前好长一段时间,属青黄不接日子,村子里多数家口粮跟不上,三四月里就开始一日两顿,一稀一干,活还少不了干,饿得前胸贴后背。尽管做学生的我们,没甚重活,但放学四五华里路,也够走的。肚子饿,一路上和麦子作对,麦苗青时拔苗子填嘴,结穗了,从灌浆吃到麦粒脆脆地响,大集体的麦田,被我们糟践,也只当多留了份“鸡口、鸭口田”。盼放忙假,更盼开镰,麦子成片放倒,好日子就来了。

奶奶挥刀开镰的是家中的自留地,七八分样大小,静卧在草塘的上首,麦子密集,一层缀着一层。大集体的麦地,田连地埂,却稀稀疏疏,不成气候,和我家的自留地反差太大。麦分芒麦和仁麦,芒麦是大麦、燕麦长长的芒子,不出货,年成好时喂牛、喂猪,人也吃,炒熟了磨粉,当焦面拌着吃垫肚子。仁麦称为小麦,颗粒饱满,薄薄的皮里包的全是雪白的粉,产量高,和稻米一样,属细粮范畴。自留地种的是仁麦,地精贵,奶奶拿足劲种,一份耕作一份收获,收成自然不一般。奶奶看着自家地高兴,对不远处“稀毛秃子”样的麦地,只有摇头的份。

看奶奶挥动镰刀是种享受,她左手挽住麦秸,右手用刀,漂亮的弧线在麦地上轻松走动,麦子成片地倒下,镰刀锋利,麦秸的切口齐刷刷的,一律圆润规整。奶奶手脚麻利,割倒的麦子随手捆扎成束,“麦把子”波浪样浮在麦茬之上,又成了田野的风景。我跟在奶奶身后拾穗,收获少得可怜,奶奶的农田活熟稔,好把式怎舍得丢了、落了,颗粒归仓才对得起脚下的土地。

大集体的麦田也开镰了,妈妈在开镰的人群中,他们一字摆开,图个阵势。阵势不在小处,活却干得缓慢。太阳升高八丈时,奶奶已将自留地的七八分田割个精光,大集体的田里,人走长蛇,地上遗下的麦穗竟可整把抓来。我们知道不要多久,大集体的田就要放风,地上遗落的麦穗是属于我们的。

奶奶直起腰杆来,自留地的麦已呈倒伏状,她又拿起锄头,锄去一个个麦茬,估计在二三月间,奶奶在麦棵里点下了花生,此时花生苗已有三寸长。麦茬一去,一地的绿飘动起来,嫩嫩的、翠翠的,像之前一浪连一浪的麦苗……

在都市的楼群里,想到了开镰,麦子正黄熟,我的镰却生了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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