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包子”,是老家桐城通俗的说法,也有的叫“烧火粪包子”,后者更形象贴切些,这在二三十年前的农村并不少见。春上,一般是烧早稻秧田包子;下半年,“烧包子”多是为了种小麦,种油菜。“吃了年饭,望着田贩”。乡亲们总是为来年做好些准备。农村人一年忙到头,只在过年的时候清闲些。年饭一吃过,马上就得拾掇拾掇农具,准备农活生产了,乡村便揭开了盛大的农事序幕战。
先是摊开、翻晒头年积攒在稻床上的牛屎粪。晴好天气,几个日头过后,牛屎坨慢慢变干,和稻草裹连在一起,结成板块。风吹日晒,臊轰轰的味道渐渐散去,却有了一些草木的清香。农人们把它们堆在稻床边,用稻草覆盖好,当成宝贝疙瘩一般,这可是装“包子心”的原料,也有人家把庭院前的烂树叶、细草料扫在一起,用作装“心”。
接着便是“绞草要”,通常是两个人配合,一人搬出小板凳,坐在草堆边拽出草;一人拿着“绞草要”的工具,左手握上面,右手握下面,不急不缓地摇着,一步一步往后退。一开始“草要子”比较短,摇起来还很轻松;慢慢地,“草要子”越来越长,摇起来就很费力了。绞了几条“草要子”后,右手胳膊酸胀发软,便要和母亲换过来。可拽草的活,看着清闲,却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总是手忙脚乱,稻草散落一地,一番狼狈样,还是得乖乖地拿起工具,老老实实一下一下摇着,缓步往后退,也不敢喊累了。特别长的“草要子”需卷成圆形的大团子,农忙时备用。
“捆包子”大都是男人们的活,父亲常年在外工作,自然这一重担也就落在母亲肩上。母亲用干稻草将“牛屎粪”层层包裹起来,“草要子”穿在周边,左膝盖微屈,用力抵在“包子”上,双手将“草要子”勒紧,捆结实、牢固,只在“包子”口留下个小缝隙。三五个“包子”捆下来,母亲已是累得满头大汗,衣服湿透,大口地喘着粗气。烧“包子”的时候,我总喜欢跟在母亲身后,递递“草要子”,打打下手,也许只是“好新鲜”。母亲将三两个“包子”堆在秧田里,用钉钯垒上周围的泥土,将“包子”盖严实,露出“包子”尖。土,盖得重了,容易熄灭;土,盖得薄了,烧得太快,都达不到预期效果。有经验的行家里手,往往只凭直觉。风向朝哪,就在哪留个豁儿,便于通风、充分燃烧。一切准备妥当,便在底部豁口处点火了。“包子”闷在土层里,缓缓燃烧,一般要熏个四五天,隆起的“包子”会慢慢陷下去。“烧包子”既能杀死田地虫害,疏松土质,又能增加土壤肥力。我时常惊叹于先民们的原始创造力。
土偎着烟,烟熏着土。泛青的原野,缭绕的烟雾,清脆的鸟鸣,鼎沸的人群。田畴里,远远望去,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