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猕猴桃,是在三十年前。一位家住深山的朋友,送我几枚从山上采摘的野果。很不起眼的野果,朋友说它好,当时我却没看出它有什么好。个头不大,大者如鸭蛋,小者如鸡蛋。也不好看,没有桃的红艳,也没苹果光鲜,青灰色表皮上长一层让人不愿意亲近的绒毛。还不能到手就吃,从树上采摘时,果子硬邦邦的,剥不了皮,不便食用。得放一段时间,等果子通体柔软,才能将表皮轻轻揭开,食其内瓤。我记得第一次到手的猕猴桃并未到嘴,不知其味。起先不能吃,能吃时忘吃。想起来时它又不能吃了,烂成一摊带酒酸味的水。
这些年,市场繁荣,水果品种丰富,天南海北,国内外水果都有卖。人们养生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多人爱吃水果,爱吃营养丰富口感美好的优质水果。被我忘却多年的猕猴桃,此时已在优质水果之列,甚至被人推举为水果之王。向来我吃水果,主要是香蕉和苹果。在我心目中,这两样水果才是好东西。后来到水果市场一看,猕猴桃价格比香蕉、苹果贵多了。香蕉、苹果论斤卖,猕猴桃论个卖。鸡蛋大小的猕猴桃,差不多一二两重吧,比一斤苹果还要贵。越贵越要买,人的消费心理便是这样,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七八块钱一斤的猕猴桃我买过,四五块钱一个的猕猴桃我也买过,十块钱一个的猕猴桃我还是买了。
我已信猕猴桃自有它的好。查阅典籍资料,对猕猴桃有较多了解。这种水果在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被描述为:“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有资料显示,猕猴桃是一种营养价值极高的水果,每百克果肉中维生素C含量达100毫克以上,有的品种高达300毫克以上,是柑桔的5到10倍、苹果的15到30倍。猕猴桃为“水果之王”,当之无愧,一点不夸张。
有一天,我在超市里见到一种比普通猕猴桃长相清秀精致一些的猕猴桃,它却不叫猕猴桃,被署名“奇异果”。这种水果细看它在本质上还是猕猴桃,它模样是猕猴桃的模样,但比猕猴桃周正一些。最明显区别是它皮肤比普通猕猴桃皮肤好,绒毛少,光洁,人手愿意接近它。
后来才知道,市场上卖的所谓“奇异果”,是经新西兰人改良后的猕猴桃。猕猴桃原产地在我国湖北宜昌,1904年从新西兰来的女教师伊莎贝尔,从我国宜昌返回新西兰时带回她觉得非常好吃的当地水果猕猴桃种子。猕猴桃便漂洋过海到了新西兰,扎根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猕猴桃被新西兰人不断驯化和品种改良,可能新西兰土壤气候又特别适宜猕猴桃生长,猕猴桃便成为全新西兰产量第一的水果。新西兰人似乎喜欢“奇异”二字,他们的国鸟叫“奇异鸟”,新西兰人也爱自称“奇异人”,猕猴桃这种深受新西兰人喜爱的水果被新西兰人称作“奇异果”。了解到“奇异果”名字来历,我想起一句话,墙内开花墙外香。不过,猕猴桃这朵墙外的香花几经辗转又回到墙内来了,在墙内绽放芬芳。
回想起来,第一次到手的几枚野生猕猴桃没有到嘴,实在可惜。如今,在市场上难得一见那种野生的猕猴桃。现在才知道,没熟的猕猴桃其实也是可以吃的。酒店里上桌的猕猴桃很少用熟透的,多是不熟或半熟的。将猕猴桃外皮削去,拦腰横切成圆形薄片,用牙签或水果钗挑着吃,看上去动作很雅致,猕猴桃酸酸甜甜的味道也爽口。
“中庭井阑上,一架猕猴桃。”读到唐代诗人岑参诗句,这才意识到猕猴桃之名存在已久。“隰有苌楚,猗傩其枝。”读《诗经》,看注解,陌生的古老物种“苌楚”,竟是我熟视无睹的猕猴桃。最近听说很久以前,在南方某山林里野生一种果树,果实成熟呈椭圆形,果皮有黄褐色绒毛。当地人以为野果有毒,不敢食用。后来发现果实成熟时,一群群老老小小的猴子不知从何而来,你抢我夺采摘野果吃。人们也去采摘品尝,剥去果皮,果肉酸甜可口,很好吃。后来人们便跟猴子争食山上这种野果,吃了几年,年轻人生病的少了,老年人寿命也延长了,当地人便叫这野果为“仙果”。猴子爱吃的野果,外表多毛又很像猴子,人们便叫这野果为猕猴桃。此传说与我之前所见李时珍关于猕猴桃的记载,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