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华随笔集《驿站与广场》五辑通览下来,无论是透视表象还是辨析内在,他文字里惯有的镇定从容的哲思,总在不慌不忙中派生出一种意志与品质,让你不敢有丝毫的神情懈怠,否则你会在他铺陈的那些暗流中呛水。
田晓华在《圆柱》一文中用诗性的语体对“圆柱”及其超越实体的价值予以哲学表达。静心体会,在其语言传达的优雅诗意背后震荡着磅礴的激情。田晓华笔下的“圆柱”让我想起了塞尚的“知性”和“感性”。塞尚认为对自然的“知性”是绘画的充分权利主张,大自然的形状总是呈现为球体、圆锥体和圆柱体的效果。通过球体、圆锥体和圆柱体这些“知性”框架,艺术家便能把握物象的大体,然后是一个修正和调整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已不再是“知性”,而是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感性”。文学家也是一样。其实,田晓华所陈述的“圆柱”,无疑也是基于他对自然多元性的艰难探寻过程中的思维之源,对“圆柱”进行几何思考,洞悉出多维空间的嬗变是思想者的视觉感受,《圆柱》一文的诗化和说理,将作者的臆想和揣度准确地解读,亦推动读者的思绪围绕圆柱开始转圈,给人以启迪:陷在毛驴推磨懵懂圈圈中的我们,一次次的坚持与跋涉到底为了什么?卸磨后的世事是否呈现高尚?
记得几年前,田晓华曾约我一起去南非,由于时间冲突,我未能赴约。他回来后,我便读到了他的《好望角》,跟随他的文字,我也仿佛来到了南非。
卧冰求鲤、莫逆之交是一个人难以逃遁的话题。与诸多思想者和作家一样,田晓华也无以回避他的亲情与友情。他讲述了自己在大学期间,父亲出差途中去看他,给他带了双皮鞋,“我能看到我的儿女将要过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活。回想我们的生活,除了政治上小心翼翼,我们几乎所有的精神希望和心中所想都附载在你们的身上。所以,今天我送来一双皮鞋,我想,这双皮鞋就是你的新人生起点。儿子啊,你要好好把握人生,心里有的,终会有的。”父亲的这一次谈话被田晓华理性地认为是“在心灵的土壤里种植精神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辈子。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德国漫画家埃·奥·卜劳恩的漫画《父与子》,那些故事表达了人类永恒的情感,犹如荒漠中的一片人性绿洲,温暖了整个德国,甚至世界。田晓华以父亲的“心里有的,终会有的”作为标题,追忆父爱表达仁孝。朴实感人的文字让读者深深感受到,父爱是一本无字的大书,有永远不竭的力量,在儿女一辈子生命的信念中升腾。实可谓“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驿站与广场》一书多处诠释了作者对生与死的哲学界定。无论是在柬埔寨还是在南非,无论是面对亲友还是把脉病人,田晓华都想到了生命,想到了死亡。无论喧嚣,无论岑寂,无论幸福,无论苦难,“热爱思考超过了热爱生存”,这就是田晓华的生死观。正如亚里斯多德所说,“人生最终的价值在于觉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于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