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从故乡来,特意为我带来一只蝈蝈。望着这只绿脸红牙、绿腿绿肚、红眼棕须、一双金翅的蝈蝈,一下子勾起了我浓浓的乡愁。我是踏着捉蝈蝈、赛蝈蝈、听蝈蝈的三部曲离开故乡的。
小学时,我喜欢捉蝈蝈。每当入伏后,我就开始到花生地、豆子地、玉米地、菜地等农作物里,去捉蝈蝈。蝈蝈很机敏,很难捉住,经过多次失败后,我发现了蝈蝈的秘密,那就是蝈蝈只要听到附近有同伴鸣叫,它就会放心地跟随着叫。我利用蝈蝈的这一天性,研究出一个逗引蝈蝈鸣叫的“幌子”。 用一根较粗的高粱秆,在中间劈一小段秆皮,再找一段细的高粱秆,插入劈开的位置,来回拉动插在劈开高粱秆上的那一根高粱秆,就会发出类似蝈蝈“极-极,极-极”的叫声。
再捉蝈蝈时,我走近蝈蝈鸣叫的地方,机敏的蝈蝈立刻停止了鸣叫,我停止走动,拉响了手中的“幌子”, 蝈蝈认为是同伴相呼,便放心地随着“幌子”鸣叫起来。循声看去,原来蝈蝈近在咫尺。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移动脚步,缓缓伸出双臂,迅速将它捂在手里。
初中时,我喜欢赛蝈蝈。赛蝈蝈一般先比蝈蝈葫芦。蝈蝈葫芦费事费工,要把高粱秆用小刀剖成大小适中的长条,并剔除松软的瓤心,再用小刀小心地刮切秆皮,直到刮得厚度合适为止。最后用十几根刮好的高粱蘼子彼此叠插,反复收紧,做到大小适合、形状美观、自己满意才算完工。放学后,小伙伴们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各自捧着蝈蝈葫芦聚到打麦场上,相互评价一番,最后推出最佳葫芦奖。
接着开始赛蝈蝈,比赛的规则是在一定时间内,谁的蝈蝈叫的次数多、时间长谁就胜出。比赛期间,小伙伴个个屏声静气,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担心惊扰了葫芦里的蝈蝈。蝈蝈们心领神会主人的心思,扯着嗓子、不遗余力,“极-极,极-极,极-极……”地鸣叫不停。
高中时,我喜欢听蝈蝈。我考取的高中是一所新建的中学,学校远离城区,四周全是耕地。开学第一天,我就听到了蝈蝈的叫声。那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时高时低,软软的、绵绵的,裹着草木的气息,飘进教室,飘进我的耳内。
蝈蝈的歌声,繁而不乱,响而不噪,错落有致,婉转悠扬。读书困了,做题累了,听一听那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的鸣唱,顿感神清气爽。
高中毕业以后,我应征入伍。临走的头天晚上,我把前几天捉住的那只蝈蝈从蝈蝈葫芦里放出来,轻轻地对它说,回家吧,我没有机会养你了。可能是经常喂养它的原因,那只蝈蝈站在饭桌上,并不飞走,而是歪着大脑袋看着我,“极-极,极-极”地鸣叫着。母亲说,看,咱家的蝈蝈也不舍得你走呢。一句话,说得我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