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次莫名发呆,胡思乱想:时间之外是什么呢?
站在时间这个大容器的外面,看。看一个人走过来,由远及近,又走过去,由近及远;看一棵翠绿的树在风里摇晃,偶尔静止;看天亮了,目光所及,最近处的云朵一边缓慢地飘一边悄然变着形;看鸟儿像黑点一样飞过,很快消失天际……
我逃离出容器了吗?我在时间之外,我不变。唯有静观,静听,静思。我想要的就是不被时间的河淹没,冷静着,哪怕静止着。我想十分绝对地旁观这世界。
时间就像一个透明的容器,我知道它的存在,但看不见。伸手去摸,摸到了没有温度的风。也许静静地凝视就够了,看童年、少年、青年的模样,看父亲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人,看老家的院子变成了一片废弃的荒地,看见一些人又看不见一些人,梧桐树和房子消失不见……这些过程有多长或多短?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已物是人非。
时间又像是一个包裹严密的容器,搬不动,打不开,永远无法看透其中的秘密。一列不知车次的火车爬行而过,穿过田野的腹部,倏忽不见;一场相遇,一路同行,一场离别,再见时同窗好友脸上难觅曾经的稚气;春也好,夏也罢,无名的小树小草小花临风雨而不惧,愈发葱灵。附耳静听,时间无声,化妆笔、美术刀、绳索、石头和风铃都恪守不渝,秘密终究是秘密。不妨饶过自己,放过耳畔飘过的声音,一点点接受时间,漫过头顶的凉意。
我试图站在时间之外看时间,有人站在我之外看我。时间是由小到大的一个套着一个的容器,我看见我,我看见你,你看见我,你看见他……看似有规律,实则变化莫测。时间最广阔,时间最虚无,时间最神秘。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是时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是时间;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是时间。我在它们之外。
一个小孩光着屁股在土街上肆意奔跑玩耍,是时间;秋日午后的案几上,我重重写下“时间”两个字,是时间;远了、静了,抱着日记本打瞌睡,是时间。我在它们的身体里,像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