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百花散尽。留意间,处处芙蓉花开,格外妖娆。恰如宋代高僧释本才诗云:“秋风浩浩来,芙蓉花半开。”芙蓉花,原名木芙蓉,原产中国。史料记载,自唐代始,湖南湘江一带便广种木芙蓉。唐末诗人谭用之赋诗曰:“秋风万里芙蓉国。”从此,湖湘大地便有了“芙蓉国”雅称。五代后蜀皇帝孟昶,有妃子名“花蕊夫人”,妩媚娇艳,尤爱芙蓉花。孟昶为讨爱妃欢心,颁发诏令,成都“城头尽种芙蓉,秋间盛开,蔚若锦绣。”成都由此就有了“芙蓉城”的美称。现在,成都仍以芙蓉花为市花。
《长物志》云:“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由于花大而色丽,中国自古以来多在庭园栽植,尤多配植水滨,开花时波光花影,相映益妍,因此有“照水芙蓉”之称。宋·曾巩《芙蓉台》诗:“芙蓉花开秋水冷,水面无风见花影。” 明·伍瑞隆:“芙蓉万树溪水东,十里冉冉秋花丛。” 芙蓉花近秋始开,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因而又名“拒霜花”。宋代欧阳修诗:“溪边野芙蓉,花木相媚好。半看池莲尽,独伴霜菊槁。”
秋风萧瑟,秋意悲凉,文人骚客笔下常有借花抒情之句。白居易《木芙蓉花下招客饮》:“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花尽木莲开。”没有了水莲花,就着芙蓉花下酒也有情调嘛!王维《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由秀发转为零落,前后境况迥异,尽管画面上似乎不着痕迹,却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对环境的寂寞感。
芙蓉花因光照强度不同,引起花瓣内花青素浓度变化,花色早晨开为粉白或浅红,中午至下午为深红。人们把木芙蓉的这种颜色变化叫做“三醉芙蓉”“弄色芙蓉”。宋·刘子寰《芙蓉花》:“晓妆如玉暮如霞,浓淡分秋染此花。”早晨如玉,傍晚如霞,颜色由浅入深。有些芙蓉花的花瓣一半为银白色,一半为粉红色或紫色,称做“鸳鸯芙蓉”。宋·顾逢《二色芙蓉花》:“拒霜一树碧丛丛,两色花开迥不同。疑是酒边西子在,半醒半醉立西风。”把两色芙蓉花描述成半醒半醉的西子。
芙蓉花颜色与莲花相似,又名“木莲”,所以世人有时也把莲花称作芙蓉。唐·于濆《田翁叹》:“不见千树桑,一浦芙蓉花。”看不见千棵桑树与杏树,只有满池的荷花散发幽香。唐·王昌龄《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采莲少女的脸庞掩映在盛开的荷花中间,看上去好像鲜艳的荷花正朝着少女的脸庞开放。
由于芙蓉花色像极了少女的香腮,于是芙蓉花又被用来形容美女。宋·欧阳修《简简吟》:“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腮美眼媚,实在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小美女。魏晋·傅玄的《美女篇》:“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一顾乱人国,再顾乱人家。”美得看一眼就能乱人国、乱人家,两个“乱”字,描绘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形象。
然而自古红颜多薄命,李白诗《妾薄命》:“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据《汉武故事》记载:汉武帝刘彻数岁时,其姑母长公主问他:“儿欲得妇否?”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曰:“不用。”最后指其女阿娇问:“阿娇好否?”刘彻笑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刘彻即位后,阿娇做了皇后,宠极一时。“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就连她咳嗽时落下的唾沫,也会被当作珠玉那样珍贵。但最终陈阿娇也没有逃脱色衰而爱驰的结局:“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芙蓉花向断根草转变,得宠与失宠对比,比中见意。如果只凭借姿色侍奉他人,相好的日子注定十分短暂。最后两句自然而又奇警,自然得如水到渠成,奇警处,让人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