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兵

小时候，我家住县城老宅，周围环境不尽人意：路边一连排小餐馆，门前有口杂草丛生的小池塘，水质很差。而奶奶常年在院子里养鸡，又搭了葡萄架。一到夏天，空气里漂浮着馊饭剩菜等垃圾的异味，老鼠乱窜，蚊蝇翻飞。

事实上，母亲最怕过夏天。为安然度夏，她做的杂事比其它季节更多，其开支应该不菲。夏天得熬绿豆汤，隔三差五地买只大西瓜，还要更换纱窗和纱门，添置新竹床、凉席、沐浴露、杀虫剂、清凉油等等。母亲常叹，要是夏天短一点，日子就好熬了。

那年，炎热的夏天又至。有一晚在睡觉时，我们又感到蚊子开始在房间里骚扰，“嗡嗡嗡”特惹人心烦，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拍个不停，但它们犹如一架架“攻击机”向下俯冲，前赴后继。母亲闻声，过来后，给我们小哥俩拉下尼龙蚊帐，但小弟撅起嘴，一百个不愿意，说“关”在里面像坐牢，透不过气。总不可能睡着了还能摇蒲扇吧？还是“敞开”睡自在。母亲苦笑着，嗔怪道：“幺儿，就你名堂多，先对付一晚吧！妈明天想办法。以后上半夜在院里乘凉，下半夜起风了，再搬回客厅里。咱开吊扇，点蚊香，保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翌日，母亲专门请假，突击请人在客厅里安了吊扇。她再检查所有纱窗和纱门，把有破纱的地方补起来，在纱门拉手处安了一道皮筋，开门后能自动弹回关上。本想劝奶奶不要在院子里养鸡，但估计老人家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母亲就只好拿着水管对鸡笼内外反复冲洗，再做屋内卫生，阴暗处保持干爽，清除蚊子的滋养地。最后喷了杀虫气雾剂。去赶菜场晚市时，母亲还特意在大商场花“高价”买回十几盘正规厂家的品牌蚊香。母亲对奶奶说，别的方面也许可以马虎，但蚊香气味肯定有少许被动吸入体内。便宜货不但达不到驱蚊的目的，还可能对人体尤其是小孩子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当天傍晚前，我们在外面又疯玩了一天回来，感觉屋内外悄然间有了新变化。一家人吃完母亲弄的夏季晚餐，我们照例把乘凉物件搬到院子里。吃着西瓜，喝着井水“冰镇”过的绿豆汤，老小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到下半夜，终于起了小凉风，母亲叫我们把竹床搬到客厅里睡。睡眼朦胧，挠着手臂上被蚊子咬起的小红疙瘩，我们有些不情愿。母亲不停催促，把吊扇开到低档，顿时凉风悠悠，她又点燃了几盘蚊香，将其推至竹床下面的中间，以防我们糊里糊涂地踩着烫伤脚。吊扇要紧不慢地转，蚊香的气味在袅袅升腾弥漫，少数“漏网”的蚊子闻味隐身，不敢近身。

那个夏天，有了母爱牌蚊香护佑，加之她在其它方面无微不至的关照和呵护，我们觉得天气并不那么闷热，睡得尤其安神，梦也做得特别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