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没有童年、少年,便不会演绎他的中年、老年。我正因为有了童年的艰辛、困厄,才有了今日的豁达、平易、率真。
我五岁那年,一天,母亲挎着竹篮上街去卖鸡蛋,我吵嚷着也要去。母亲拗不过我,就牵着我的手出门了。一路上,我蹦蹦跳跳地走着。看到母亲挎篮走路的姿势很美,我又嚷着要母亲把竹篮给我提。母亲先是不让,后来架不住我一再恳求,便把竹篮交给我,并一再嘱咐我要当心。我答应着接过竹篮小心翼翼地走。走了没多远,我觉得没事,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走路样。母亲在我身后直喊“小心、小心”,可我就是听不进。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的,我不留神踩在小坑里,摔了个大筋斗,竹篮从我的臂弯里甩出去老远,可母亲却顾不上扶我,而是去追赶那一篮子鸡蛋。然而篮里的8个鸡蛋抛的抛滚的滚,已经全破碎了。母亲气得转过身抽了我一巴掌,哭叫道:“叫你别逞能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全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泡了汤。”那时候,鸡屁股是农民的“银行”,一般人家,母鸡下的蛋都舍不得吃,留着去换油盐酱醋火柴。后来,我家那个月的开支是父亲向大伯借了五元钱才勉强够用的。
七岁时,我上一年级。有一次图画课上,老师教我们画荷花。我用铅笔勾勒出荷花的形状,再用圆珠笔给荷花“着色”。画好后,交给老师看,老师给我得了个良。再看看邻座,他是用水彩笔着的色,真鲜艳啊,老师给得的优。我羡慕极了,可我没有水彩笔,向邻座借,但他舍不得借给我,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晚上,我要父亲帮我买一盒水彩笔。父亲说:“家里太困难了,你奶奶看病已经借了很多钱,哪来的钱给你买水彩笔啊。”我哭闹着不依,躺在地上打滚。父亲拎起我给了我一巴掌,吼道:“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这伢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看着父亲那恼羞成怒的面容,我不敢再闹,含着委屈的泪睡觉去了。
我过十岁生日那天,三个姑妈凑钱给我做了一套新衣,我欢天喜地地穿着去上学。在此之前,我穿的几乎都是两个哥哥的旧衣服。母亲开始不让我现在就穿,要我留着上街、走亲戚或者过年时穿。可我想在伙伴们面前炫耀一下,就央求母亲让我穿一天,母亲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临上学前,她再三叮嘱我不要把新衣弄脏了,我高兴地答应着。可到了学校,和小伙伴野玩时,就把母亲的叮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放学回到家时,我的新衣已是泥迹斑斑,衣袖处还挂破了一个洞。母亲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又顺手给了一巴掌,骂道:“你看你,新衣弄成这样,过年时哪有好衣服穿了?”
岁月悠悠,而今,四十多年过去了,鸡蛋早已成了孩子们的寻常早餐,他们那高档的文具盒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笔,孩子们穿的衣服也是花花绿绿的。在生活富足的今天,我常寻味那远逝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