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 月
前些日子,有位老战友退休后,专程从外地来肥,想回老部队重温一下昔日当兵的情怀。可老部队已于十几年前就与另一支部队合并,组建一个旅级单位。老部队的旧址也早已旧貌换新颜,荡然无存。老战友一见这情景,深感失望。虽没找到回“家”的感觉,但他还是约了我们几个当年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的老战友一起叙叙旧。
30多年未曾谋面,老战友们还是显得格外的亲切。当年二三十岁在一起扛过枪的火热军营生活,倾刻间,就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那些陈芝麻烦人琐事,虽相隔几十年,一经谈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虽很平淡,一经回忆,却是那么的美好。谈着谈着,老战友突然想起他当年为我“两肋插刀”的一件往事:
那是在1986年8月的一天,支队一名领导要去所属的一大队,主持召开一个座谈会,会议定在当天下午2点半准时召开。我一接到通知,粗略算了一下,从支队机关到一大队部之间约相距七八华里,路上骑自行车约需要20分钟,我提前40分钟走,到会场至少可以早到10至20分钟,我心中盘算好后,一吃过中午饭,我稍作休息,中午1:50就骑着自行车往会场赶去。
谁知天公不作美,半路上突然下起了一场雷阵雨,我急忙跑到路边的店面里躲躲雨。可刚躲了一会,不但雨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心想,千万不能因我躲雨,而误了开会时间,让战友们和领导等我。一想到这,我赶紧骑上自行车,冒着大雨,拼命地往大队方向骑去。等我心急火燎地提前15分钟赶到会场,全身上下已湿淋淋的。我在大队部找了一间房间,拧干衣服,倒掉鞋里的水,又穿上。等到开会时间,所有参会的战友全都准时到达会场,唯有主持会议的领导还没到,大家是左等右等,一直等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领导的身影,我是机关来的,自然不能让基层的战友们去问询领导什么时候能到会。于是,我便斗胆拔通支队总机,接通领导的电话,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的训斥声:“你还是正规军出来的年轻干部,怎么也不动动脑筋,下那么大的雨,还怎么开会呀……”我一听,傻眼了,至于领导还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当时脑海“轰轰”直响,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那,一动不动,啥也没听清楚。顿时,我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战友一见这情景,就问我是领导都说了些啥?我又不好当着基层战友的面,把刚才电话里的话学一遍,只好硬着头皮说:“领导临时有任务,会议延期。至于什么时间再开,请大家等通知吧。”说完,我就离开了会场。直到傍晚,我突然因淋雨而感冒发烧了。
这事过去大约一个多月时间。在一次机关党支部会上,这位老战友,对那位领导因下雨,而不通知下属,就擅自不去参会的行为,提出了严肃批评。结果俩人在会上,弄的脸红脖子粗。弄的我当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战友就像我一点也不存在似的,硬是“逼”问着领导为什么不按时开会?那位领导解释道:“那天的雨,下的特别大。就没去了。”老战友在会上仗义执言:“军中无戏言!军人是最讲究时间观念的。别说下雨,就是天上下锥子,定好的时间,分分秒秒都不能擅自改动。”他的这一番话,支部会一下子就变成“批斗会”。会后,我也找他说,不应该在那种场合给领导下不了“台”,同时也弄的我十分尴尬。事后,那位领导主动找到我作了自我批评。那时党内政治生活十分严肃、规范,官兵平等,上下级关系也十分融洽,上级批评下级,下级当面给上级提不同意见,也属“家常便饭”。
这事,虽过去30多年了。但对我来说,却是刻骨铭心。
不同的人,对时间,有着不同的理解。在学者眼里,时间就是知识;在商人眼里,时间就是金钱,在企业家眼里,时间就是效益……而在军人的眼里,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这话,一点点都不夸张。战争年代,时间是军人的生命。和平年代的军人,也是惜时如金的,也都是按分分秒秒来计算的。曾记得,当初我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在地方自由散漫惯了,一到部队,哪受过这么严格的“约束”。刚开始,我们这些新兵多半有些不适应,早晨起床号一吹响,就得在一二分钟内穿上整齐的军装,扎上武装带,跑步到操场,列队出操。出操归来,要在5至10分钟的时间内,完成洗漱、整理内务。军人每一个行动,都是用严格的时间来界定的。集合、列队、行进、开会、训练、吃饭、睡觉、站岗、上哨、执勤……都得踏着时间的节点。这样,久而久之,就培育出军人强烈的时间观,也潜移默化地造就出军人雷厉风行、令行禁止、言行一致、决策果断的优良作风和品性,也锻造出部队强大的战斗力。
当下看到一些人心态浮躁,做事拖拉,不守时,深感痛心。古人有惜时如金的良好习惯。如:《淮南子》有句名言:“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汉乐府《长歌行》也有这样一句诗:“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王贞白更有一句妙喻:“一寸光阴一寸金。”守时,不仅是军人最基本的素养和根本,也是所有人之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