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月,我刚从新兵连下到三炮连,就被分配当上一名三炮手。三炮手,就是专门负责背八二迫击炮后座的兵。刚当三炮手那回,每天训练都要背个沉重的炮座进行训练。一会走齐步、跑步走、踢正步,一会又练放下、背起炮座;到了傍晚时分,还得以班为单位,去生产地里种菜摘菜,一天训练劳动下来,累得直不起腰,晚上睡觉时也总是感到后背还背个沉重的大包袱,睡不香,可时间一长,渐渐就适应了。
都说部队是一个大熔炉、大学校。这话一点儿不假,我们一批入伍的大多数来自城市,有上海、杭州、南京、合肥,也有温州的……城市兵基本上文化程度都比较高。用老兵的话说,我们这些城市兵脑子灵活。在连队,老兵们都把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当成宝,让我们帮他们写家信。找我写家书的老兵也不少。信写多了,名气也就大了。曾记得有个比我早入伍两年的团招待所一位老兵还“慕名”而来,找我帮他代写恋爱信呢!
后来有一位老兵就跟我开玩说:“你文笔那么好,帮战友们写信,屈才了!不如你把连队的好人好事写写,投给团里的广播站。”我就开始学着给团里广播站投稿,没想到一投就中,不仅广播站经常采用我写的稿件,就连团里放电影前放的幻灯片、团里油印的报纸也喜欢用我写的稿子。偿到甜头后,我的目标就更大更远了,积极向一些报刊杂志投稿,那时压根儿就不知道新闻还有五个“W”!天天胡乱写一通。为了能有时间写作,我就毛遂自荐到了连队驭手班开始学习写作。
部队一到晚上九点就吹熄灯号。有时伏案写作正在兴头上,怕断了思路,就打着手电,趴在床上继续写作。驭手班一到夏季,不仅味道难闻,加之马厩常年潮湿,又坐落在泰山脚下杂草丛生,因而蚊蝇特别的多。为了写作,我多半是躲避蚊帐里看书、写作。
1981年初,团政治处举办一期报道员集训。连队见我向报社投稿如此执著,而且文字功底也比较扎实,就把我推荐去了。集训第一天的开训动员,宣传股长对着麦克风说:“你们21名参加培训的战士,在集训期间,只要有哪一个能在《人民前线》报上见一篇稿子,集训一结束,就直接把被包背到团报道组去。”
军中无戏言。没想到,集训还没有结束,我的一篇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稿子,居然见诸了《人民前线》。于是,集训一结束,我就被调到了团报道组当报道员,专门从事新闻报道工作。白天骑着自行车忙着下连采访,晚上就挑灯夜战,爬格子,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就这样坚持有大半年时间,连个豆腐干、火柴盒大小的文章也没见诸报端。我有自知之明,领导虽没说啥,但我自己不好意思再留在报道组当报道员了。就找到政治处主任汇报自己的真实想法,说,能不能让我借此机会探个亲,等从家一回来,我就回连队,继续当我的战士。主任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一回到家,我心还是有些不甘,就跑到报社实习,天天跟着报社编辑、记者后面学采访、学写稿、学编稿。十几天假期过去,当我回到团里时,刚把背包打好,准备回连队时,主任笑嘻嘻来告诉我:“你现在不光是全团的名人了,而且还是全师的名人!就在你回家这十几天里,《解放军报》《中国青年年》《光明日报》《人民前线》都刊登了你写的报道。这还不算啥!最重要的是你的一篇报道居然上了《人民日报》。这下,可填补了我们师在《人民日报》上的空白。这回,你不用回连队了!就安心在报道组好好干。”听主任这番话,我把铺盖往床上一扔,高兴得跳了起来。
打这以后,我比以前更加勤奋,写的文章变成铝字出现在《解放军报》《人民前线》等报端上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