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个阳春三月,我在南京军区某部三炮连当炮手,天天训练十分紧张,没有时间写写画画,就把自己的业余爱好给丢了。班长出于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就鼓动我去找连队干部申请要求从战斗班调到驭手班。他告诉我,驭手班平时就是养养马,没有多少训练,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时间看看书,写写东西了。
驭手班,离连队有300多米远,坐落在整个营区最北边的山坡下,一进班,首先得通过50多米长的马厩,然后才是驭手班。这叫人马混居。据老兵们介绍,这些马可金贵了,素有“无声的战友”之称,它们个个有档案、有编号,而且还有专门的军医,就连它们每天的伙食费都比我们战士高,我们每人每天四角五分钱,而它们一天伙食费却赶上我们两天的伙食费。早晨战友们出操是跑步,驭手班的战士出操是溜马;白天战友训练打炮,我们得斩草、喂马、打扫马厩……忙个不停;晚上别人睡觉了,我们还得轮流起来看着马,不能让马卧倒,还得要喂马……
不过驭手班也有驭手班独门乐趣和学问。军马,史称军队。《史记·大宛列传》中有记载:“军入玉门者万余人,军马千余匹”;《东周列国志》也有记载:“忽然城门大开,三路军马一拥而入,毫无撑御。此乃申侯之计也。”军马在我国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实行“胡服骑射”,马才被中原国家运用到军事上,此后,骑兵作为一个独立兵种,才正式在中原各诸侯国之间盛行。骑兵就成为冷兵器时一个不可缺少的兵种。我军第一支骑兵部队的西北工农革命军骑兵队就诞生在1928年4月,到了解放战争时期,我军骑兵部队最多已达到12个骑兵师,可谓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过重大贡献。
军马驯养不同于练兵,得先熟悉和掌握每一匹军马脾性和习性,从喂马、驯马的点滴环节着手,开展军马战场适应性训练,在马厩用音响播放枪炮声、击打铜锣等方式来制造响声,让军马适应各种环境,以至不惧战场上出现的情况,再借训练之机,练卧倒、练看齐、练胆量、练体能、练耐力、练野性、练奔袭、练冲锋……这样训练,马有胆气,遇险不惊,才能实现人马合一,形成战斗力。我们连队的军马,几乎都来自蒙古马。蒙古马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性子烈,很难驯服,马还比较暴躁,有时候还会咬人,你要是骑在它身上,用鞭子猛打它,它会暴跳起来,设法把你扔下来,还有就是套马、给马钉马掌时,稍不在意,马会突然屁股一蹶,飞起一脚,轻则能把人踢伤,重则能伤害人的生命。
当然马也是十分通人性的。我驯养的那匹枣红马,是营长的坐骑。长的不仅特别帅气,而且还特别威武,在我的精心驯养下,特别听话和温驯。许多战友人见人爱,都想能骑着它照相,如果我要是不在场,谁也别想骑到它的身上。每当我骑着它,一出现在训练场上,那威武的样子,令战友们羡慕不已。我一见这情景,心里美滋滋的,都会情不自禁地小声唱着:“骏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亮闪闪……”
在驭手班短短11个月时间,我不仅成为一名合格的驭手战士。同时,我用我手中的笔为连队赢得了荣誉。我们连原先在全团的广播、油印小报、幻灯片上用稿从倒数,一下跃居全团第一。为此,团政治处还调我到机关去当报道员呢!就在临离开驭手班的那天早晨,那匹枣红马一见到我背着背包,似乎明白了什么,拼命地挣脱着缰绳,就要往外冲……我一见,鼻子一下就酸了,我一边喃喃地对它说:“我无言的战友!我会常回来看看你的”,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枣红马似乎也听明白了,顿时温驯下来,把头伸到我的跟前,我注意到,它的眼睛也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