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愚,望江人氏。30多年前,我们曾在石头城下的一所军营当兵,交谊甚厚。友君真名叫余法宝,老愚是他笔名。不过,一个“愚”字倒能凸显老愚写诗、做人的品性。老愚在部队是电台报话兵,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写诗。老实说,老愚挺有诗才,可当兵却不咋的。连队每次组织卫生检查,老愚总免不了被点名挨批。因为他的床头柜里和床铺下面全是一片“诗的王国”,甭说达到“摆放有序,整齐划一”的标准了。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轮到老愚站岗,在哨所旁,他突发灵感,诗潮涌动,竟脱岗溜回宿舍,写下神来之作。那晚,恰逢连长查岗,老愚撞在“枪口”上,背了一个警告处分。事后,老愚说不思悔改,“走神”、“跑号”的事偶有发生。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指导员家属来队,顺便从乡下老家带来两只老母鸡慰劳丈夫。岂料,一天夜里,这两只老母鸡不翼而飞。第二天一大早,老愚端着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登门向指导员请罪来了。指导员正纳闷,老愚产出了缘由:“昨晚和战友在电台上值班,肚子实在饿得够呛,就忍不住跑到你的鸡舍…… 这不,还给你留了一份。”指导员是豪爽仗义之人,加之又是安徽老乡,见老愚一脸坦诚,只好笑骂了一句:“好你个熊兵!敢情还记得我这个指导员,没有独吞!”
老愚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难得糊涂的人。但在处理感情事上,老愚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和清醒。那一年,老愚写诗已小有名气,被南京“绿风诗社”接纳为会员。在诗社组织的一次赛诗会上,老愚的举止、风度和才气赢得了一位女孩的爱慕。后来,当这位女孩以诗传情,主动向老愚抛出绣球时,老愚却婉言谢绝了。其实,老愚的心里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那年秋天临近退伍的前夜,老愚来我处话别,当谈起这段往事,老愚的脸上仍写满了忧伤。他说“那个女孩的确像首诗,可惜离我太近,不能捧读她!”我知道老愚说的“太近”,指的是部队里有一条不准与驻地女青年谈恋爱的规定。我不禁对老愚肃然起敬!那一夜,老愚向我宣布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计划:退伍后,他将身背行囊,独走天涯,做一个流浪的诗人!
老愚真的这么走了。这么多年,我曾多方打听老愚的行踪和下落,但终无音信。打开老愚告别军营时赠给我的那本笔记簿,扉页上有一行留言:“远了是诗,近了才是生活。”但愿远方能带给老愚一份沉甸甸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