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锤子轻轻落下,宣示立秋了! 万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始新的征程。
蝉声不再嘹亮清脆。也难怪,扯着嗓子喊了一个夏天,热死了,热死了,谁也没有理睬它们。太阳仍旧毒辣辣地照着,蝉儿躲在树荫深处,也被炙烤发焦。越不耐烦,越急躁,就越要呐喊,仿佛不宣泄完心中的不满和愤懑绝不善罢甘休。今夏有些反常,雨好像和大地有仇似的,来得极少。即使来了,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慌忙洒下雨水,就不见了影子。蝉缺少雨水滋润喉咙,嗓子眼直冒烟,声嘶力竭在所难免。幸运的是现在的孩子大多被辅导班束缚以及被网络游戏和电视剧等所吸引,对捕蝉兴味索然,威胁蝉生命的几率骤降。
池塘边的柳树人瘦毛长似的,好像是人坐牢回来,没精打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和“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诗意荡然无存。那长长的柳条上的叶子泛黄,还有不少虫眼,满目沧桑。斑驳的树干催促着树根从池里吸水,以供应树枝树叶的水分消耗。由于蒸发太快,往往出现供需短缺,树叶打蔫,发黄,直至死亡。本来身体发虚,需要静养,偏偏蝉喜欢呆在柳树上没完没了地鬼叫,叫得心发慌,叫得头发晕。倒是垂钓者心地善良,坐在柳荫下,默默地陪伴着柳树。柳树看着长杆,看着垂纶,看着鱼儿咬钩,不知不觉地免费学会了钓技。学会了,自然手痒痒,要显摆一番,垂下柳条,等待鱼儿。可毕竟柳树没有姜子牙的本事,直钩是钓不到鱼的。非但钓不到,反而遭鱼儿的戏弄,丢了几片树叶,一无所获,应了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区里几栋楼相互依偎,风难以钻进来。就是偶尔渗进,也被空调的热浪驱赶。绿化带的树木、草坪依赖物业人员的喷水,还是缺乏活力。但有一种树木例外,那就是紫薇。这儿一片红,那儿一片红,红得温柔,红得亮堂,撑起了一方天空。我感到困惑,别的树有厚厚的皮保护,都经不起高温的蒸熏,苟延残喘,而光滑滑的近似裸体的紫薇却以旺盛的生命力生存,且花期从夏到秋,花儿常开不败,真是一个奇迹。
公园里,几条长堤把一大片水域人为地分开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几块,几座石桥又让它们血脉相通。水面反射明晃晃的阳光,让岸上的行人感到眩晕。水里的金钱草长势良好,抓住一切机会霸占水域,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浮萍则见缝插针,趁机塞满金钱草的空隙,在水面共同织起一张绿毯子。在这一段经过,风经过“绿毯子”的过滤,顿时软了不少,轻了不少,自然充满绿意和阴凉。公园东北角的荷塘,万绿丛中几点红。有“擎雨盖”之称的荷叶没有擎住几次雨,倒是擎住了日头,不让滚烫的阳光溅落,伤了荷梗和躲在荷叶下的花苞,还有荷底水里的游鱼。有时实在把持不住,就枯焦牺牲自己。荷花过了盛期,只有零星的红花突破荷叶的防线,招摇地开着。被摘了或枯萎了的莲蓬的荷梗直立在那,象征着曾经的成熟和辉煌。荷开始没落,镀上了秋光。西边的照壁旁几株夹竹桃顶在头顶的花红白相间,红得萎靡,白得丧气。也许是秋透露了信息给它们,夹竹桃心理素质不过硬,没有了底气,没有了精神。原先护卫着夹竹桃的喜树、木槿、石榴,也都松松垮垮,失去应有的警觉,打起了瞌睡。在外围的银杏叶扑啦啦地拨动着阳光,开启了划向秋的深处的旅程。在照壁西北侧,一大丛修竹苍翠欲滴,好像阳光都被它们融化成绿色。但我相信盛极必衰的哲理,竹子从此迈出了式微的步伐。
到郊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农民早在立秋前割完稻、插完秧,把一大片一大片绿呈现在田野。风也垂青这成片的绿,攒集在一起,在禾苗上调皮地嬉戏、跳跃、打滚,不经意间把笑声收集成一束束,抛向田埂,正好在你的身上软着陆。有了禾苗和泥土清香的风摩挲着你的脸,凉爽无比,让你真正意识到秋来了。你猛吸一口,沁人心脾。看来秋来,不一定总是衰败的迹象,也有无限的生机。
秋后,仍然炎热,秋老虎不好惹。可喜的是夏日少有的雷声在天空翻滚,尽管雷声大雨点小,但老天毕竟已经在忏悔:对不起夏,不能再对不起秋了。我相信天公会做美的,来一场雨,滋润大地,也滋润我干渴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