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庆 王晓
蒲
菜,又叫蒲白,就是香蒲的嫩芯子。
立夏一过,讲究的城里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买菜时会提一把蒲菜,扎成捆,价格不菲。就是这样,损耗还很大,要剥去层层外衣,留的就那么一点点芯子。这东西,据说温室里弄不好,只在立夏之后短暂时间里吃得自然味,就显得珍贵了。错了机会,想吃,得等明年呢。
童年生活和蒲菜密不可分。立夏过了,我们里下河孩子又多了一个零食,蒲白。散学归家的途中,沟边浅水里,蒲草茁壮,大个子拉着小个子的手,让他尽可能往水边沟心探,直至够得着最嫩的蒲草,用力拽过来,剥去外衣,芯子如笋,白生生,嫩呵呵,甜蜜蜜的,直接往嘴里送,这是乡下孩子不需要花钱的零食,只要胆子大。不小心滑进水里,虽说淹不死好水性的水鸡子,洇湿了鞋子,终归要被大人骂的。
穷乡僻壤,没有“莼菜银丝嫩,鲈鱼雪片肥”,有的是水,是蒲。除了当零嘴儿,更常见的是蒲白蒸鸡蛋。将蒲白切得细细碎碎的,浸在搅拌好的鸡蛋里,放在饭锅上蒸,米饭好了,蛋也蒸好了。泛着珍珠光泽的里下河大米,粒粒饱满晶莹。再尝蒲白蒸蛋,鸡蛋的柔软绵密,蒲菜的爽脆清新,合二为一。将其与米饭一拌,色泽艳丽,清香扑面,嗯,幸福和感恩荡漾在心里。因为来得便当,这是蒲菜在我家乡最最常见的吃法。在外苦读的孩子回来了,母亲就这样犒劳;苦钱的男将收工了,妻子会这样安慰;新媳妇害喜了,丈夫晓得这样体贴。
为将美味留得更长久一些,主妇们想尽办法,用盐将蒲白腌制起来,晒干贮存。外出求生活的人,行囊里带上一些,不忘家乡的味道;经年不归,一朝还乡,亲眷们会特意煮一些,一碗蒲菜汤能喝得游子眼泪汪汪,丝丝缕缕的念想都在里面。牵绊着人心和脚步的,一定有儿时习惯了的口味。
我们年幼的时候,条件所限,蒲菜炒虾仁、蒲菜火腿羹、腰花熘蒲菜……这些菜,别说是吃,听都没听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蒲菜也有了各种高端大气奢华的做法,在饭店里不期相逢,我常常认不得过去的老朋友。生活水平高了,人们在吃得好时,更讲究吃得健康,沾着原生态的光,蒲菜日益时尚。
个人比较喜欢做蒲菜鸡粥。鸡脯肉剁成茸,要刀背细拍,使其口感绵软。蒲白切成小小的丁。鸡茸加米粉稀释后,放作料清水搅成稀糊,放米粒慢煮。米烂后,再倒入蒲白丁。大火使其沸腾,装碗,撒入火腿丁即成。这个粥,在规范的菜谱上,被我删繁就简改头换面了。菜谱是菜谱,做起来方便,合自己口味,才是最主要的。炎热的夏季,来上一碗这样的粥,营养有了,清凉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