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形容事物的稀罕难逢,往往会想起“千年铁树开了花”这句老话。这是由于北方积温不够,铁树开花较为少见的缘故。但在南方,特别是在云南、广东等地,据说一棵十年以上树龄的铁树会年年开花结籽,并非稀奇。
我没有见过铁树开花,也许见过了只是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铁树的叶子,它就像孔雀的羽毛,从柱状的主干向四周散开。羽状深裂的叶子,是制作花篮花圈的好材料,它虽然没有羽毛鲜艳,但四季常青。在会议室里摆上两盆,顿觉清丽雅致,又肃穆端庄。
有一年春天,“非典”疫情蔓延。大家散多聚少,整整一个春天,公司里几乎没有开过什么会,也就把会议室里的两盆铁树给忘记了。“非典”过后,再看那两盆铁树,仿佛也生了一场大病,叶子枯黄,有气无力,就像个垂危的病人似的。
办公室里没有谁会养花弄草。如何让铁树振作精神再现生机?只好查看有关铁树的资料。好像有一本书上介绍说,用烧红了的铁丝插进树心,铁树就能活过来了。我当时觉得这样救铁树,无异于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也下不了手,只是把这两棵铁树从会议室里搬到了门厅。
营销部的吴奎新见了,立即找来一把大剪刀,把左边那棵铁树上的半死不活的叶子,一一剪掉,只剩下光秃秃的圆柱状的树干。几天之后,这圆柱状树干的顶端居然冒出了新叶。老吴又把右边那一棵如法炮制,于是这两棵铁树都活了下来,仿佛脱胎换骨似的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生机。老吴也感到自豪,主动承担起照料这两盆铁树的任务。
第二年,老吴退休了,新来的何春兰接管了这两盆铁树。小何因为家庭不和,心理负担较重,常常丢三落四拿东忘西。有一次,竟然将没有喝完的半瓶开水浇到了左边的那盆铁树里。我想,这下完了,那盆铁树必死无疑。令我想不到的是那盆铁树不但没有死,反而长得更加精神,树干顶端还冒出十多片的新叶,比去年还要翠绿。于是我故意把一杯开水浇进右边的这盆铁树里,结果这盆铁树也没有死,新长的叶子和左边的那盆一样翠绿,简直分不出上下。
铁树开花并非千年不遇,然而这两丛翠绿却让我暗暗称奇。它让我想到了人,想到人的绝处逢生,想到人的东山再起,想到人间的柳暗花明。那烧红的铁丝,那剪掉的叶片,那滚烫的开水,哪一样不是无情的打击,致命的伤痛?而铁树,靠着铁一般的意志,在绝境时创造了奇迹,不仅在伤痛中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更精神,活得更翠绿,活得更让人难以忘怀。
我愿做铁树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