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艾,也是母亲的爱。这么多年来,母亲还那么迷信,我还那么迷恋。
小时,我是个“病秧子”。母亲四处寻方问药,艾也成了童年的药引子!我颤微微的在母亲眼里成长,关于她,记忆都是苦的。她满面的愁容,氤氲了我最初的天空。我丝毫的不适,都引起她电闪雷鸣的忐忑。这让我的童年雨水充沛,虽然很苦,但我依然茁壮成长。
上学后,我终于逃出“束缚”。母亲还不敢掉以轻心,经常到学校看我,接我。这使我很没面子——同学眼里,我太娇气,不像男子汉。我对母亲发火,不让她接我。她真得没再去过。但是,同学羡慕的是,一旦我在学校出了事,母亲总千里眼似的,很快出现。
有一天,回家时天已黑了。走在乡间小路上,我心惊肉跳,那些道听途说的鬼怪,不时张牙舞爪浮现。当一只野鸡尖叫着从我身边掠过,我崩溃了,大哭起来。泪眼婆娑里,路边艾丛中跃出一个身影,是母亲!我再顾不及男子汉的脸面,一头钻进她满是艾香的怀里。
少年顽劣,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我经常弄得伤痕累累。母亲没精力责怪我,她要全心对付我身上层出不穷的伤口。相比健健康康,那点皮毛伤,她还能承受。只是在她料理下,我对疼痛的反应日益迟钝,总是玩到很晚,才回家,在她面前“虚张声势”地龇牙咧嘴。
那年端午,母亲把我从河里拎出来。她烧一盆艾水,不容我反对,把我推进去。我这才发现,门沿上、窗沿上和屋檐下都插满了艾,我陷入艾的包围圈。以后,每年端午,我都被母亲押到澡盆里,十面艾草。我迷惑不解,姐姐告诉我谜底:母亲给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命中犯水,端午节是水日,要用艾消灾避祸,否则……
母亲竟信以为真!她的迷信使我困惑很多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艾的谜底是爱。
毕业后,我回到小城。这样距母亲更近些,她的守望不会太吃力。在我离开的日子,她衰老的太快。每周末,我都回家,陪她做农活,唠家常。母亲老了,连我回家的日期,都记不清,隔三差五,就打电话问我。但她记得端午,记得插艾,记得我命中犯水的“迷信”。
岁月不居,渐渐镂空着母亲,但她对儿子的爱和呵护,依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