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农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饺子、吃肉,一饱口福,平日里,我们这些嘴馋的孩子,却总是能找到美食。
家乡是大平原,没有山川,没有河流,也就没有山珍,没有鱼虾,但是大自然并不缺少可吃的东西。比如在小树林里掏鸟蛋,在屋檐下捉麻雀,或烧或煮打打牙祭,吃对于我们来说,永远是一种难以拒绝的诱惑。
放学后,到地里去,挖红薯、偷花生、掰玉米穗,用小铲子掏个洞,找来柴禾烧着吃,吃得嘴上黑乎乎的。我们还在草丛中捉蚂蚱。捉蚂蚱用手抓,脱了鞋,用鞋拍,然后放在火堆上烧得焦黄焦黄的,有一股香香的气息钻进鼻孔。渴了钻进玉米田,找一棵不长玉米的空棵,就变成了甘蔗,咂吸甜甜的汁水。幸运的还能在草丛中找到野瓜,香香甜甜的,能吃饱肚子。
夏天的晚上,我们到村头的小树林里捉知了猴。天一黑,知了猴就从地下钻出来,爬到树上变成蝉。我们摸到知了猴,回到家用油煎炸。因为少,几个人分着吃,却有滋有味。如今城里的酒店有“炸金蝉”这道菜,尽可饕餮,却没了童年的味道。
冬天里,天寒地冻,田野上没有可以吃的了。我们在街上玩累了,饿了,就抓一个玉米面馒头,在馒头中间挖个小坑,放进去一些盐,再把香油滴到盐上面,掰下一块馒头蘸着吃,香香的,咸咸的。那时候的乡村街头,经常看到一个个流着鼻涕的孩子,手里拿着馒头,蘸着油盐,一边吃,一边玩耍。
还有的把煮熟的红薯切成片,在窗户台上晾晒成红薯干,装在口袋里,闲暇取出来嚼着吃,非常筋道,成了我们的零食。我们把这种零食称作“筋红薯干”。记得小时候一个同学弄坏了我的铅笔,赔了我几块筋红薯干,我才饶过了他。
吃饭的时候,大多数人家是把晾干的红辣椒,放进灶膛里慢慢焙干,焦糊糊的,搓成粉状,用米汤调和,拿馒头蘸着吃。辣椒很开胃,让人面对难以下咽的高粱面馒头食欲大增。我们不想吃,大人们就开导我们说,黑馍馍,蘸辣椒,越吃越上膘。
那年月以胖为美,瘦了会担心被饿死的,并不像现在还需要减肥。
冬天里还有一道美食就是焦馒头片。家家有煤火炕,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用菜刀把馒头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炉火边上,第二天醒来,馒头片就变成焦黄的了。背着书包上学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嚼着馒头片。到了学校,同学之间还交换着吃,教室里会响起嚼馒头片的大合唱,氤氲着诱人的焦香。
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这种馒头片不当饭吃,是一种浪费,家长是不赞成的。
最难忘的是烧"gujue"。这是发音,我不知道该咋写这两个字。家里做饭头的时候,我们就盼着能剩一点面团,尤其是白面。母亲会把面团揉搓成条状,缠绕在高粱秸秆上,埋进灶膛里的热灰中,过一会儿取出来,面团被烧熟了,我就高兴地拿着,跑到大街上细细品尝,炫耀这种奢侈的吃法。
有时候街上有“嘣爆米花”的,就端着一碗玉米,递过去一毛钱的加工费,背回来半袋子爆米花。如果口袋里有几分钱,买糖稀,用高粱秸秆不停地搅动,直到糖稀发白,变得粘稠再慢慢吃掉。
童年的农村虽然不富裕,却总是能吃出花样来,充满着无限乐趣,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