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去奶奶家坐了一会。奶奶叮嘱爷爷明天早上去村口的蔬菜店买一盒“水豆腐”做个汤,爷爷一边答应着,一边感叹还是现在的生活好,想买点菜啥的很方便,村口的蔬菜店里应有尽有,而在十多年前,若想在家门口买块豆腐,却总是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卖豆腐的叫卖声。爷爷的这一感叹让我的脑海中那些关于买豆腐的记忆浮现出来。
记得十多年前,妈妈常会让我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留意卖豆腐的叫卖声并做好买豆腐的准备,一听到“豆~腐~哦”或者“卖豆腐~哦”之类的声音后,我就赶紧拿着钱和瓷盆到院子门口去寻找卖豆腐的身影,若是还没到家门口,就站在门口巴巴儿地等着望着。
记得那时候常来我们村卖豆腐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拥华村同心组的一个大叔,另一个是庙前镇双桥村村口那颗大杨树下的豆腐坊的大妈。那位大叔好像叫“强子”,瘦高瘦高的,骑着“大杠车”(类似于上个世纪80年代很流行的解放牌自行车),“大杠车”后座上面绑着豆腐筐。他每次的吆喝声都有力而短促,跟他骑车的速度差不多能成正比,常常我做足准备闻声便出门,却不见其踪影,只能听到他那音量越来越小的吆喝。不过也有幸运的时候,偶尔听到吆喝声后出门能看到他的背影,我便扯开嗓子喊道,“停一停,我要买豆腐啊!”,只要我的声儿大到足够让大叔听见,他一般都会折回,笑嘻嘻地用他那把亮锃锃的豆腐刀切一块豆腐给我。
相比之下,那位大妈的叫卖声就悠长多了。清晨和傍晚一般都能听到她吆喝着“豆~腐~哟”进村。大妈骑着三轮车,车上放着一个方形的豆腐框、一只大号塑料桶和一只小号塑料桶。豆腐筐里放了一整块豆腐,而那两个塑料桶,大号装的是香豆腐干,小号则是臭豆腐干(一般情况下,买香豆腐干的人比买臭豆腐干的人要多)。早晨大妈来的都很早,尤其是在夏天,“水~豆~腐~哦”,这声音一般就是我整个暑假的闹钟。“水豆腐”就是豆腐脑,现在菜市场卖的内酯豆腐,也是皮蛋豆腐的那种豆腐,只不过那位大妈在清晨卖的“水豆腐”是热的,我常常和弟弟一起将“水豆腐”放点白糖拌着吃,冒着热气的“水豆腐”无比的醇香。除了这大叔和大妈,偶尔也还有其他卖豆腐的来我们村里,他们或挑着圆圆的竹筐或骑着自行车,在村里的小路小巷里穿行着吆喝着,生活气息十足,常常在这样的吆喝声里,大家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因为村口的蔬菜店开了差不多有十年了,所以如今我也已多年没有听过进村卖豆腐的吆喝声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据说那个叫“强子”的大叔好像后来生病了,自他病后便再也没见过他来村里卖豆腐,但愿他仍康健如往昔。至于大杨树下的那个豆腐坊,现在也已不再经营了,每每路过,也只能看见豆腐坊常年关着的大门和用木板盖着的窗口,以往豆腐坊门口的热闹不再。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偶尔单位食堂烧“腌菜豆腐”或是“白菜豆腐”,还常能听到类似于“这豆腐真难吃”之类的抱怨。其实,十几年前,这个季节晚饭能吃到“腌菜炖豆腐”并不是天天能有的事儿。
回忆完卖豆腐的大叔和大妈的叫卖声,卖小鱼小虾的和卖“酒曲”的吆喝声似乎又在我耳边回荡起来。现如今,再也没有听过这些吆喝声了,领居们都猜测那个老爷爷已经仙去了,毕竟年纪有那么大了。的确,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如今都即将高中毕业了。
时间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让人成长也催人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