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超市里,看到八宝饭,我总会想起9年前采访的一个老人,在冷清的房子里,给还算陌生人的我,捧出的一碗八宝饭。
2006年末一天,那天很冷,天也很阴,2路公交车在长江东路晃悠,停靠在花冲,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在公交车站接我。然后七拐八绕地带我到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打开门,能闻到历史的味道,家里铺有老式的木地板,光亮的蜡质告诉我们,这家主人在用心地呵护着地板,也呵护着生活。墙上挂着老伴的遗照,朱桂根就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老旧的小区。
朱桂根原来是芳草的老总,就是那个合肥人或者安徽人乃至全国人都记得的著名牙膏品牌,“天天用芳草 到老牙齿好”“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这样的广告语,让人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可能还热泪盈眶。以芳草为代表的老品牌,见证过安徽轻工业产品的辉煌。
而朱桂根,在历经辉煌后,却淡然地归于平静。过去的日子,仿佛前尘往事。翻看旧稿,找出他的那句话:“历史过去了,现在就应该坐下来晒晒太阳。”拎得清自己,方能在滚滚红尘中不会迷失。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王维的诗,总是透着一股禅意。尘事已矣,“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自有一番风流。而朱桂根,爱好之一是做菜,带着上海男人的优良习气。若不是扣着要聊退休生活的主题,那一场采访,差点就成了一次对于美食的探究。
在那个寒冷的冬日午后,阳光透过尘埃,拉成一道长长光斑,朱桂根拉开冰箱,不太麻利地拿出一碗八宝饭,一定要给装起来,叫我带回去慢慢品尝。这成了此次采访最大的花絮,也成了多年后一直留在我印象深处的一碗饭。一个陌生的老人,热情地邀你品尝他的杰作。可能是一个老人对子孙般的关怀,也可能是对倾诉者的浅浅回应。
后来,看到李宗盛说自己半夜里做菜,我也会想起这个老人,他在悠长的岁月里,有多少时光停留在灶台前,给老伴、儿子提供着生活和精神的食粮。而当老伴离去、儿子长大,墙上孤单的照片,像一缕青烟,将前尘往事不断纠缠,却又渐渐散去。
秋到了,适合凭窗想念。我却愿这个老人,那些老人,都在自己的国,静看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