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祖上聚族而居的老屋湾。这是一座很大的庄子,20多户人家都是一姓同宗。村庄依傍着一条大河,屋后是一围高山,当年山上古木参天,树荫把整个庄子遮映无余。
也许是这依山傍水的自然条件吧,当年全国大炼钢铁,村庄被选作炼铁厂的地方,我们要全村搬迁,建高炉,办铁厂。于是,在我3岁那年,也就是1958年3月,我家搬到离老屋两华里的李家坪。李坪村是一个小庄子,总共4、5户人家。我家是借同姓大伯的三间草房栖身。直到现在,虽然几经变迁,几经改建,几经翻新,但房址一直没有再改挪,还是在原址居住。
李坪村虽然很小,但四周很开阔。村庄后面是一座高山,叫“落星山”。山脚下是一片竹园,园子旁有板栗树、柿子树、枣子树。夏秋时节,树枝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实,对于在那个大集体的年代,对于缺粮少食的我们农村孩子,那无疑是解饿的美食。但由于我家是新搬来的,所以,这些果树不属于我家所有,是秦奶的,她是最厉害的老人,也最小气。要想吃果,必须得偷。我就在夏天的午后,观察她家人都午睡了,就溜上树摘。气人的是,树上有许多鸣蝉,午后卖力的“吱吱”直叫,只要你上树有响动,它们就停止鸣叫,秦奶好像有感应,只要蝉不叫唤,她就知道似的,马上跑出来逮。我就只好溜下树,逃之夭夭。因为,她要是逮住我,就会跟母亲吵嘴。我们两家关系本来就不好,母亲会很怄气。
父母都是文盲,在村里被人看不起,大集体时,队里算账,就靠别人说了算,有时想打听一下咋算的,会计就会发脾气,把算盘和账本往父亲面前一推说,你有本事自己算吧!父亲涨红了脸,嗫嚅着作罢。为了争这口气,母亲决定砸锅卖铁也要培养一个识点字的孩子。我是长子,就把这希望放在我身上了。
在学校,我没有钱买本子和笔,有一次,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做,我害怕了,早上我出门就没有上学。老师找到家里,母亲要打我,我逃出门,一头钻进前面的一块大稻田里。当时,稻子已经发黄,稻禾很高,钻进去外面一点也看不见我。母亲、父亲还有叔叔们在四下里找,根本没有找到。还是母亲看到稻田里有一道浑浊的水痕,用棍子把我赶出来,又送到老师那里,说了好多好话,又送一篮子菜给老师,总算完事。这是我一生中求学路上的唯一一次逃学,经过这次以后,我学习就用心多了,也不逃学了,因为怕成为村里的笑话。
母亲娘家原来很殷实,陪嫁时陪了一些银元,母亲用长袜筒装着,再穷也舍不得花。但为了我上学,母亲就拿银元换钱交学费,当时我记得一块银元换2元人民币。就靠这,我完成了小学的学业。
人们常说,苦难就是财富。想想儿时的艰苦,才真切地体会到如今生活的满足。愿我们知足常乐,永葆一颗平常的心,面对物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