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2- 6日 外景［河岸边道——石拱桥］

桐师爷 何书通 小卓

何书通：说的也是，我们帮主让我去迎道，嘱咐再三，一定留他们待他回庄。

桐师爷：这些人是专做私盐的？

何书通：我也暗自细细观瞻，耳目嘴脸像是坦荡之君，服饰穿扮富贵悦色，彬彬有礼，不像是做小生意的。

桐师爷：帮主没有告诉你——他们此番究竟与马帮是何相事？

何书通：帮主没有说，只是说漕帮荐的人，不可怠慢。

桐师爷还想问什么，猛听得马车外一声吆喝，驾辕的小卓勒定了马，车轮不动了。

何书通将帘子一撩，抬眼看了一下外面，看到前面一座白石拱桥上一个肮脏的乞丐从台阶之下站起身来喊了一声：是马帮的人吗？又有官兵往你们马棚东湖去了……

何书通愠怒，绷着脸跳下马车，厉声道：你说什么呢，你说看到了官兵往什么地方去了？

那乞丐站在原地重复道：刚刚又有一队官兵往你们马棚东湖去了。

桐师爷在车厢内吩咐道：问他，还看到了什么？

何书通忙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那乞丐并不答言，一步一瘸地爬过了石拱桥的台级便消失在桥的那一边。 何书通回到马车上吩咐驾辕小卓加快回庄……

2- 7日 内景［马棚东湖——堂房］

刘永富 钱汝诚 曹树卿 胡守志

钱汝诚等与刘永富相谈甚欢，同时钱汝诚内心对马帮的认识也发生了重要的转变，他真的没有想到，传闻中贩卖私盐的马帮所做的所谓运商生意多是一些获利微薄的劳力苦运而已，即便如此，但也让他们勤富乡里，一改平日出身盐工地位的卑微之象。从刘永富所言做派上，钱汝诚已经看出了马帮人有以嫡属江湖与扬州官商周旋之意。

钱汝诚笑道：此次来扬州等我散盐筹办停当了，尚需刘帮主襄助。

听钱汝诚这么一说，刘永富朝他深深一揖，急迫地说道：阁下是漕帮常兄相荐的远商，当效犬马之劳，只是时下风势对我们马帮极为严峻，不瞒你说，那些个运司衙门的家伙，窥视我帮正愁无以耐何可乘之机，如果阁下没有认引而让我们来跑这批货的话，马帮正投他们明正抓捕的宿囊不说，害了阁下的生意，让天下人耻笑马帮，实乃俱伤啊！

钱汝诚故意长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刘帮主的话不无道理，事实上，来扬州前已做好了备份，如若初衷有异，便在扬州认窝，只是认窝所耗银两加车马应付款项，支收不为赢利啊！

刘永富拂袖而起，说道：这个好办，现在扬州城里根窝的价格每引二两三到二两五钱白银，这个价格都是那些霸道盐家操持的结果，不瞒你说，我有不少牙人知交，平时从来无事相求于这般兄弟，我找他们交换根窝，能让价格下来不少，不会超过每引一两五钱白银，至于我帮车马费用嘛，那就更好说了，在这，我给你一个底，以你为赢之后，你愿意给多少均当无妨，日后我们有缘在辽东相事，那时，钱三爷别忘了此行兄弟情谊就是。

钱汝诚点点头，欠身道：刘帮主宽恩超豁，在下实在难当。

钱汝诚当然是故意设话与刘永富探言，却不知道他有这番诚义，他的慨然之色让钱汝诚暗自微愧。

刘永富走到东壁推开槛窗，钱汝诚与曹胡二人相视了一下，彼此心里明白——可别假戏真做了下去。

钱汝诚想着托词谢绝刘永富刚刚所说的找牙人交换根窝之事，正准备说话，忽然从槛窗外不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刘永富张大了耳朵，房内安静下来，大家都努力地聆听着，远处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大汉，一脸阴云地急着召刘永富出去说话，刘永富与他出到门外，不一刻，大汉回到房中，神色庄重地说：外面来了许多官兵，帮主让我带你们从后门离开，免得与这些官兵生事。

钱汝诚闻言一怔，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不碍事，我们静在房内，不出去就是。就算是官兵进来，我与帮主乃君子之交，他们又奈何。

胡守志站起来，走到大汉身边，冷笑一声道：这些官兵还敢肆意抓人不成，没关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胡作非为的。

大汉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朝他深深一揖，急迫地说道：求您帮帮我，这些官兵就是来找茬的，没准儿，今天我们马帮会有一场死战，刚刚帮主嘱咐我，让我务必要把你们带出马棚东湖，切不可让你们有毫发伤损。

这时，一阵乱风窜入房中，风中夹杂着官兵叫叫嚷嚷的声音……

3- 1日 外景［马棚东湖——庄院］

刘永富 钱汝诚 曹树卿 胡守志 邢德立

二百多兵丁跟着邢德立等冲到马帮庄院前，将这马帮庄宅团团围住。方齐权下令留一百人把住四面路口，封锁消息，其余的跟着他入庄搜查。

邢德立正是两淮巡盐察院署副使，对马帮一向存念不顺，总觉得这个马帮尽是些盐工粗汉，在扬州城里盐事生财还轮不到这样一种低贱之人做场，加上传闻中许多非法私盐尽是这般人妄为，每每与扬州的那些盐家富贾交场与语时，总听得有关马帮的那些粗野霸运的行径，同时，自己的主子巡盐御使索拉图已多次吩咐要他打压遣散了这个马帮，只是苦于马帮人确实没有什么可持的把柄，今天连续两次抓了未脱灶籍的马帮之人，他知道，这对马帮也无大碍，但就在两个多时辰前，有人来报，辽东来了个盐枭，现正在马棚东湖的马帮庄院，邢德立心想，抓了这个盐枭，一并治马帮宿罪。

几名士兵冲到门口，使劲拍打门环，门一开，里头马帮的人还没张口说话，几把刀已将他逼到一旁。方齐权带着众兵丁鱼贯而入，一行人走到院中。几个盐帮的人引着刘永富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方齐权，先声夺人：官爷！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这时，邢德立慢慢地踱着四方步走了过来。他边走边点头，还不时地冷哼几声：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扬州来了个大盐枭，专事贩卖私盐，有人举报，此人正在府上。

刘永富仰天长笑：你说什么？盐枭！你一定是弄错了。

邢德立道：我办案子，向来只凭实据，有没有一搜便知！

刘永富皱起了眉头：案子？你把我马帮当成什么人了！ 邢德立一挥手对身后的兵丁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方齐权带着十几名兵丁欲冲向各房强行搜查。刘永富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拿我的家什来！

一个兄弟应了一声，跑进屋吃力地扛来一把大刀，刘永富一把接过，把刀柄往背后一甩，刀尖冲地，怒视着众兵丁道：爷这口刀从来没有舐过何人的血，今天，是不是要破个例，你们几个要是觉着自己的脑袋不值钱，在脖子上待着难受，就只管上来！

他声若洪钟，犹现江湖英豪那般野气，方齐权和众兵丁面面相觑，心中无不骇然。 邢德立脖子一挺：刘永富，你反了，这是大清朝的天下，还容得你如此撒野？ 

说着，他抬腿欲亲自进屋搜查。

刘永富吼道：邢德立，我可不吃你这套，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刘永富像是动了真火，举起大刀就要劈，屋里头冲出一个人来，拦在刘永富与邢德立之间。

刘永富定睛一看，是胡守志。

胡守志正色道：刘帮主，他是朝廷命官，你这样做，会害了马帮。

他带着诚请的目光，向那几个正架式着跟刘永富一起拼杀的马帮人喊道：你们还不过来帮忙！

那几个马帮人如惑如醒地放下手上的家什，一起将刘永富抱住。 邢德立咧嘴大笑，心中裁定，这个竟敢挡于刀枪之间的威猛大汉一定就是那盐枭的帮夫，见胡守志如此明势，邢德立变本加厉，喊道：来人哪！给我把这些反贼拿下！

众官兵应声道：是！

胡守志吼道：你几个鼠辈小卒，还敢口出狂言。你们几个上来，爷今天就想教训教训你们几个。

胡守志指着方齐权和几个兵丁，方齐权听了，不由大怒，舞起阔刀便向胡守志杀来。 胡守志先卖个破绽退了一步，待方齐权扑上前来，猛转身飞拳一击，将方齐权的阔刀击落在地。 另几个兵丁不甘示弱，一面挺身遮护方齐权，一面举刀舞向胡守志。只三个回合，胡守志连夺数刀，数兵丁惊惶不已，一一退下，却见胡守志呵呵大笑。

邢德立此时羞惶满面，却口中呵责众兵丁：看到了吗？实在是反了！反了！大家跟我一起上，擒了这反贼。

这时一个很有威严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慢！邢德立推开挡在面前的官兵，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道：是谁在讲话？外面的人都十分诧异，向两边闪开。

曹树卿先走了出来，站在旁边。钱汝诚慢慢走出来， 故意将脸转侧，缓声作调地说道：邢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连本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邢德立又往前走了两步。钱汝诚慢慢转过身来，充满笑意地望着邢德立。

邢德立惊道：啊？钱大人！ 刘永富也吃了一惊。钱大人！？ 钱汝诚在众人的诧异中，微笑着走到了邢德立的面前。

邢德立叩头及地，嗫嚅道：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冒犯！

刚才狐假虎威冲在前面的方齐权这时也慌了神儿，虽然尚未获知他究竟是什么人，却也连忙招呼着手下的兵丁纳头便拜。钱汝诚还是笑着，环视了四周，说道：又是刀啊又是抢，如此兴师动众，这偌大的场面真够热闹的。邢德立想了一下，说道：下官得到线报，马帮的人正与一来自辽东的盐枭结私贩运私盐。事情紧急，下官怕走漏风声，是以机断行事，借兵围住马帮庄院，想当场拿下盐枭，取得马帮非法贩运私盐的赃证。

钱汝诚绷着脸，正色道：盐法涉及国计民生，朝廷甚是关心，对于结党营私，做出败政乱纲的事情，当缉追严办，绝不手软。

邢德立心中努力揣测着钱汝诚的话，嘴里附和：是，是……钱汝诚向邢德立又走近了些，捋须半晌，微微笑道：行了，邢大人！你也是黾勉公务，谨慎本职，并无过愆。回去告诉索大人，明日我来院署说明辽东盐枭一事，其他不用多言。

邢德立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

稍顷，他犹豫着问道：大人需不需要下官留下一队坐骑门外候于护佑。

一旁的胡守志看一眼邢德立，说道：这个不用了！

邢德立满脸堆笑，没有离去的意思。

钱汝诚笑道：我今天是马帮的客人，当行礼俗后便回。你们回吧！

邢德立手一挥，众兵丁呼啦而退，随后他垂首躬身也退出了庄院，一边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刘永富，刘永富正一脸怏怏之色……

3 - 2日 外景［河岸边道——石拱桥］

桐师爷 何书通 小卓

天色渐黑，邢德立兵丁回城，路上正好遇到何书通的马车。

桐师爷急忙招呼驾辕小卓把马车让道在一边行驾。

坐骑与步卒呼呼啦啦一时拥塞在一条昏黄的土路上，邢德立与方齐权并骑行于其中。

方齐权无意中朝拉车的马瞥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听这蹄声，真是一匹好马呀！

邢德立也将目光投了过去，笑道：嘿嘿！这马帮相马的功夫自然厉害啊！

方齐权：这是马帮的车驾？

由于两人并骑很近，邢德立在方齐权肩头拍了一把，这时何书通的马车已与他们相向很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