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8月的一天,杭州虎跑定慧寺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她自称春山淑子,是日本人,来找几天前在这里剃度出家的丈夫李叔同。
李叔同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几乎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绝伦的女子。许久,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撩起颏下的一缕胡须,轻轻地剪下,小心翼翼地放在淑子手里。
摩挲了几下手心里的胡须,淑子紧紧地攥起手掌,再一次用泪光盈盈的双眼凝视着李叔同。李叔同双手合掌,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淑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李叔同,1880年出生于天津一个富贵之家,父亲李筱楼是当时津门富甲一方的商人,曾经中过进士,做过吏部主事,后来辞官经商。李叔同在富贵乡里长大,从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李鸿章在见到年方五岁的李叔同时,被这个孩子身上聪慧灵秀的气质所吸引,惊为“天人”。
浑身充满艺术气质的李叔同,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暗恋一个叫杨翠喜的坤伶。李叔同曾经送给杨翠喜两首《菩萨蛮》,词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其中一首: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
然而,李叔同的初恋不久就终结了。很多京城的高官巨贾来到天津,都会去福仙戏院一睹名伶的风采 ,其中就包括庆亲王奕劻和他的儿子载振。天津的地方官员段芝贵把杨翠喜从福仙戏院里赎出来,亲手送到庆亲王父子的府上。
李叔同得知自己倾心的女子被当作礼物送入了豪门,终日以泪洗面。家人赶快托人为他物色结婚对象,很快,媒人就为李叔同物色到了一个殷实的茶商的女儿——俞氏。1897年,虚岁18岁的李叔同和大两岁的俞氏结了婚。
结婚后的第二年,李叔同公开表示对康有为、梁启超维新变法的支持,让一些守旧的当政者颇为恼火,因此,李叔同干脆带着母亲和家眷把家迁到了上海,加入了文学团体“城南文社”,与袁希濂、许幻园、蔡小香、张小楼号称“天涯五友”,每日饮酒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1905年,母亲病逝,李叔同携眷护送母亲的灵柩回到老家天津。在天津安顿好俞氏和两个幼子的生活之后,李叔同毅然东渡日本留学,专攻西洋油画。
一次,李叔同在公园里写生。正当他在画板上涂涂抹抹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李叔同浑身一震,在这个姑娘身上,他依稀看到了杨翠喜的影子,但是,她比杨翠喜更加清丽脱俗。
姑娘名叫春山淑子,是上野卫生学校的一个学生。为了和李叔同在一起,淑子甚至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成了李叔同的第二位妻子。1910年,李叔同从东京美术学院学成回国,春山淑子义无返顾地跟随李叔同来到中国。
世事难料,1918年8月19日,39岁的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定慧寺剃度为僧,法号弘一,1942年在福建泉州圆寂。 周京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