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
时间的忧伤
家乡、家族和家谱
麦田观止(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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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瓶

吕敦楚
 

经我和妻子再三劝说,年愈花甲的父母终于答应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父亲进城后,感到无所事事,便爱往古玩市场跑。他隔三差五地泡在古董店里,跟老板套近乎闲聊,居然也学到了不少收藏知识。

这天中午,父亲抱回来一只玉器罐子,眼睛笑得合成了缝。这东西是个大肚罐子,罐体上龙的浮雕很是精致,栩栩如生。见父亲如获至宝,我诧异地问:“得要四五千元吧?”父亲乐呵呵地说:“摊贩开口倒是这个价,不过经我再三讨价还价,最后两千块买到了手。到时一转手,赚个万把块钱,应该不成问题。”

不管父亲赚多赚少,只要他开心就行。一个月后,我下班回家,看到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于是急问出了啥事?

父亲直唉声叹气,说受骗上当了。他今天一早去古玩市场,想把手中的宝物倒腾出去,哪知人家买主仔细一瞧,竟说是假货。父亲开始还不相信,可拿给一家古玩店老板一鉴定,还真是赝品。

父亲这些年,靠辛辛苦苦种了三亩地的棉花,才攒下了五千元汗水钱,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这下可好,一下就让古董贩子骗去了两千元,能不心痛吗?

尽管我和妻子一再劝慰父亲想开点,别往心里去,但父亲仍然不能释怀,情绪一直都很低落。见父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开导父亲还去古玩市场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淘个真货,老本就扳回来了。

这天周末,我陪父亲去散心,不知不觉又转到了古董一条街。转了半上午,我忽然发现一只清乾隆螭龙纹玻璃瓶。见这只瓶子古色古香,不像是仿制品,父亲的眼里立刻放了光。

就在谈妥三千元价钱后,我立马压住父亲准备掏钱的手,悄声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吃了亏,这回可一定要十拿九稳。要不我在这里守着,您把这玻璃拿到古玩店里,让老板鉴定一下。”

我一支烟刚吸完,父亲就折回来了,对我耳语道:“货是真的。”我仍满腹狐疑:“老板不会看走眼吧?”父亲兴味盎然道:“老板把胸脯拍得山响,说如果是赝品,他包赔。”

把这玻璃瓶买回家,我就上网查了一下,竟值一万二。父亲听到这个喜讯,久违的笑容重又回到脸上。

父亲把玻璃瓶放在卧室的桌子上,每天都要用鸡毛掸子掸几下。这天,母亲在家里搞卫生,竟不小心把玻璃瓶给摔碎了。母亲很是自责,说自己咋就这么不小心?

见母亲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安,我本想把实情告诉母亲,可又怕说出真相父亲心里难受。其实这玻璃瓶就是一只赝品,那个鉴定宝瓶的古玩店老板,是我事先跟他串通好了的,目的是让父亲“赚一把”,而那个古董贩子,在父亲去鉴定时,只收了我二百元。后来父亲给贩子的三千元,趁父亲没注意时,又回到了我的口袋里。

过了几天,父亲突然对母亲说:“你就别再心疼那宝贝玻璃瓶了,跟你实话实说吗?那玻璃瓶本来就是假货,值不了几个钱的。”

没想到父亲还是知道了底细,我悄悄地问父亲:“您是怎么得知那清乾隆螭龙纹玻璃瓶是赝品?”父亲茫然不知所措道:“我哪知道是假货啊?我是怕你母亲伤心,才宽她的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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