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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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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萤火虫

陈华
 

童年时的乡下,我们在晒坝纳凉的晚上,月亮还未升起,四周黑黝黝的,高山树木鬼魅似地耸立着。偶尔一阵微风,便幽灵般地摇曳生动起来,满天的星光闪闪烁烁。汇合着夜空中飞舞穿行的萤,分不清哪是萤、哪是星。究竟星是天上的萤呢,还是萤是地上的星?童年的我们并不想去探究它,只盼能把那一豆豆绿光捉进瓶里,比比谁的更多更亮。

我一直胆小怕虫,只好崇拜地跟在伙伴们的后面,替他们拿着装萤的亮瓶儿。如果谁先抓到了一只,定会无比骄傲地招呼同伴,然后大家呼啦啦一齐涌过来,几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从捂着的手心里露出来一条缝儿来,看那萤火虫翘着尾巴一明一灭地在掌心爬来爬去。你捏一下,我戳一下,直到那可怜的萤火虫被大家折腾得精疲力竭不再发光时,才兴味索然地放回亮瓶里。

后来一次偶然中,我见到了迄今为止最难忘也最蔚为奇观的萤火虫阵营。

那是怎样多的萤火虫啊!在几条田埂边蔓卷的草丛里,密密麻麻地栖满了闪耀着绿光的萤儿,就似颗颗散落在草地的珍珠。不时还有一只接一只地飞出来,灵巧地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朵朵绚丽的烟花划亮了沉闷幽暗的夜空。它们落在古井边,我感觉到了井水沁心的清凉;飞到树梢头,我闻到了果实浓郁的清香;隐进竹林里,我听见了晚风轻吻叶脉温柔的声音;穿向夜色中,我看见了同星星一样明亮闪烁的眼睛……近处的一切景物在这些萤火虫的照耀下尽晰呈现。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在田野里欢呼雀跃、奔来跑去,满手满脸碰撞的都是这些可爱的精灵们。儿时想要捉许多萤火虫来照亮黑夜的愿望,在今天终于实现了。

我激动地坐在田埂上,坐在这光环之内,欣赏着大自然赐予的神奇现象。那成千上万自我陶醉的萤火虫们,不正像那些蜇居市井里巷,或栖于山水田园,却淡泊名利、志趣高远的平凡人们吗?他们的灵魂远离尘嚣、超凡脱俗;他们也不惧环境的嘈杂纷沓、人生的曲折艰难,而是怀着一种恬淡的心境,低调地耕耘在这片宁静圣洁的土地上,优雅轻盈、自得其乐地飞舞穿行,不但在茫茫黑夜里洁身自好,也用自己短促的一生,奉献给了人类一片美丽和光明。我突然有了种深深的感动!

虽然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比这更为壮观的萤火虫了,但是却一直记得这个意外的夏天,是这些在黑夜里忘情舞蹈的精灵们,那一片清新飘逸、不沾俗尘的美丽身影,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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