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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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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5年1月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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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年鱼  

吴垠康
 

老家屋前有口不规则的水塘,两三亩水面,除了洗洗刷刷、灌溉防火,腊月底还可以取年鱼。

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剁年肉,再忙各家都要挤出劳力去车水干塘。年年有“鱼”,实现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祈愿,在交通不便、没有保鲜设备的山区,基本上是靠水塘养鱼。水塘里取年鱼,不像取快递,须费一番周折,而在滴水成冰的冬天,更少不了吃苦头。取年鱼不用渔网,是真正的涸泽而渔,反正开春有挑担子来卖鱼苗的,在防渗漏的箩筐里舀两瓢就够了。

把水塘弄干,有三次排水过程,首先是扒开高位的涵洞排水,再是扒开低位的涵洞排水,最后用脚踏水车人力排水。脚踏水车形似“龙”,大概有六米长,出水的“龙头”就近架在涵洞上,两人并排踩动笨重的转磙(相当于轴承),带动木槽里链条状刮水板,水就源源不断从伸进塘底的“龙尾”处提上来了。转磙很费力,一拨人累了,再换另一拨。车轮战,人海战,不消半天功夫,水塘就要见底,慌乱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岸上看热闹的老老少少,发出阵阵喝彩声。但见生产队长拿来半罐散装白酒,在石槛上一溜烟倒了好几碗,身强体壮的自告奋勇,一人端一碗,咕噜咕噜干了。趁着酒劲,脱去棉裤,甩掉暖鞋,下身仅穿一条又短又薄的裤衩,号叫着下塘取鱼。

塘水只剩半尺深,加上淤泥,下身全泡在泥浆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鱼也不会束手就擒,或冲撞,或摆尾,或腾空,不一会儿,取鱼人的前胸后背、鼻子耳朵都被泥浆打湿了,一个个成了戏台上的丑角。有的又抓到了大鱼,有的又溅了一脸泥水,搞得塘岸上的人也炸开了锅……取上来的塘鱼,有几大筐。称完总重,再按大小分出等级,即使刚出生的毛娃,也算上人头,参与均摊,至于谁家能分到大鱼,就靠运气了。

有一年,取上来两条大草鱼,按惯例抓阄。母亲张开嘴,把我的小手拢到嘴边,猛吹三口热气,说快去抓阄!这招挺灵验,一伸手,我果然抓到了写有“大”字的纸团。回家后,母亲将草鱼剖好、洗净、抹上盐,留待除夕夜“团年”。

那时物质匮乏,两月难吃一回肉,吃鱼更要等到干塘取年鱼,现在抓阄抓到了大鱼,也意味着不能再分小鱼,而大鱼要留到除夕夜上桌,总不能干闻别人家的鱼香吧。母亲用剪刀将鱼肠㓾了,加上鱼鳔、萝卜、大蒜、腌辣椒一锅烂,不久满屋子弥漫着久违的鱼香。母亲将鱼鳔择出来,夹给我,肥软、筋滑,再浇点鱼汤,三下五去二就干掉了一碗饭。

除夕夜的餐桌堆满了荤荤素素,而红烧草鱼最为惹眼。腌了数日,正好入味,背肉很细嫩,肚腩很肥口,随便一筷子都是满口生津。当然,吃年鱼有规矩,鱼头鱼尾不能动,背椎骨不能折,祖祖辈辈都图个有头有尾的吉利。

大年初一不煮生,饭菜都是年夜饭剩下的,好在鱼头鱼尾能吃了,鱼椎骨也可以折断吸髓。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碎的细的赏给“喵喵”讨吃的花猫,整的粗的煨进火篮里烤,待有焦油味溢出,赶紧扒出来。烫手不要紧,两手左右颠颠,顺便把炭灰颠没了。趁热吃,嘎嘣脆,喷喷香,也是难得的美味。

如今吃鱼像吃白菜一样寻常,取年鱼很少见,一条年鱼三回鲜的年代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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