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 我喜欢在书上留下痕迹 不让它们寂寞
2023年12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版面 版面导航

于坚 我喜欢在书上留下痕迹 不让它们寂寞

于坚,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中国诗人。
 

记者:第四届西南联大国际文学节暨于坚作品国际研讨会上,有来自中国、比利时、丹麦、日本、俄罗斯、阿根廷、澳大利亚等国家的诗人、作家、学者参加活动。举办这样的国际活动,您认为对于诗歌交流、文学创作有怎样的意义?和不同国度的诗人在一起,你们会经常交流阅读吗?

于坚:相当重要。如果世界上有100个民族的话,诗人作家就是第101个民族。这个民族守护着古老的道(孔子、老子)、灵光(本雅明)、“诗意的栖居”(海德格尔)、“幽灵的口授”(阿什伯里)、“最高核准权”(陈寅恪),对拜物教、同质化、异化都是一个伟大的抵抗阵线。我们在一起就是交流阅读。阅读不一定只是书本,也是人。对于我,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部巨大无边、不断再版的好书。听着一个来自比利时的汉学家用汉语念他用弗莱芒语写的关于我的《便条集》的评论,确实相当奇妙。我们心心相印。这是在其他会议中感觉不到的。

记者:作为中国“第三代诗歌”代表性人物,您已经出版诗集、文集50余本及摄影集等。您现在的创作状态是怎样的?

于坚:我现在的写作可以说是后退的,我的野心是成为一个用现代汉语写作的古典文人。我试图重新回到“文章”,回到“作文”,“文”是一种最根本的写作,这是汉语的特性决定的。子曰“焕乎其有文章”,这是最深邃最有气象的写作。我觉得五四以来受西方影响的写作分类令“文”变得狭隘、轻浮、单调。无论《左传》《史记》还是《红楼梦》其实都是文章。说《史记》是散文、《红楼梦》是小说是把它们说轻了。文是一种混沌文体。乔伊斯、普鲁斯特都想写这种东西。比如我的《密西西比河某处》,里面有散文式的段落,小说式的段落,有长诗、短诗、随笔、引文、评论、图片等等。我试图营造一种气象万千的语辞氛围。

记者:您的阅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量的阅读是在什么时期?

于坚:我小学时代就开始阅读了。开始是背诵,我背诵过《三字经》《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等等。我父亲有一个书架的书,还订着许多杂志《收获》《观察家》《儿童文学》《少年文艺》《世界文学》……我母亲说我还背诵了《新华字典》,但我记不得了。13岁左右,我读完了十卷本的《鲁迅全集》,还有《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欧阳海之歌》什么的。读的第一本西方小说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我根本搞不清那些外国名字,看不下去。第一本诗集是美国诗人朗费罗的《海华沙之歌》,完全看不懂。但是表姐给我一本屠格涅夫的《罗亭》我突然看得进去了。自以为是罗亭,后来(22岁)又陷入迷狂,自以为是约翰·克利斯朵夫。

记者:在不同的时期,阅读对您产生了怎样不同的影响?

于坚:我一生都喜欢读书,可谓“读书破万卷”。我现在还在读,最近刚刚把《易经》抄写了一遍。我在工厂的时候,把读过的小说讲给同车间的工人听,我讲过《九三年》《福尔摩斯探案集》《红与黑》等。几乎是背了下来。我太喜欢读书了,这是一个嗜好,在实体书店的时代,我可以说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去书店的路上。昆明每个书店的店员我都认识,她们还是姑娘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们现在都是祖母了,都离开了书店,我还在书店里逛。读书的影响很难说,这是我的生活方式之一。

记者:作为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的教授,您是否格外看重对学生在阅读、写作方面的引导?您会常为学生推荐图书吗?

于坚:我经常在微信朋友圈里面向他们推荐书。我觉得非常重要,现在的阅读风气令学生不知好歹。他们以为只要出版的、发表的、获奖的、被邀请开会的就是好的。我经常推荐我认为的好书给他们。我说,你们要写作的话,首先要自己写一本自己的文学史,不能迷信那本文学史,你自己真的喜欢吗?还是舆论暗示你就喜欢。也要求他们喜欢哪本书就要像它说的那样去生活。现在许多人声称他们读过莎士比亚、读过杜甫,而为人却是两回事。现在读书和古人完全不同了,我最近读《近思录》,那些作者那样说,他们也是那样做的。

记者:曾在某篇文章里看到,有一段时间您常看《颜真卿全集》,天天看——您有什么读书方法可以分享吗?能否以《颜真卿全集》为例,和我们分享一下您的阅读收获。

于坚:我所谓“天天看”指的是临帖。读书要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不能读是读,做是做。颜真卿的《竹山堂连句》里面讲的那种生活,一群诗人约在一起写诗(连句),我曾经和我的朋友实践过。有一次我和美国后纽约派诗人罗恩·帕特到阿巴拉契亚山脉的一座山上去写诗,他写英语,我写汉语。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写什么,但是我写一首,他写一首,那天写了十多首,很好玩。后来在美国出版一本书。

读书,年轻时候要整部整部地看,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诗集的话,最好还要背诵。中年以后,可以像鲁迅那样“随便翻翻”。我现在看书都是随便翻翻。翻来翻去,许多书也还是看完了。看书要有一个方向,你认同什么价值观就在书里面去发现、找知音,看书才会有深度。我找到了很多了不起的作家,比如尼采、鲁迅、契诃夫、普宁、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乔伊斯、里尔克、拉金、毕肖普、汪曾祺、张爱玲、普鲁斯特、阿索林、沈从文、孙犁、董桥、奥登、本雅明、福柯、罗兰·巴特……也发现了一些声名赫赫的作家的名不副实,他们写了些意思,没有语言。杜甫是一种语言。《红楼梦》是一种语言。《金瓶梅》是一种语言。我想写出“于坚语”。

记者:您会经常重读好书吗?经常重读的书有哪些?

于坚:当然。《论语》《道德经》《庄子》《世说新语》《左传》《圣经》、莎士比亚、曹雪芹、海德格尔、普宁、契诃夫、汪曾祺、博尔赫斯、纳博科夫、阮籍、王维、杜甫、卡夫卡、乔伊斯……这些作家太耐读了,可以读一辈子。

记者:您有什么特殊的阅读喜好吗?

于坚:我喜欢在好句子下面划线,在书上批注。但很少用上。我喜欢在书上留下痕迹,不让它们寂寞。 据《中华读书报》

 
 
 
   
   
   
地址:中国·安徽省合肥市黄山路599号 皖ICP备10200519号-2
所有内容为安徽市场星报社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
Copyright® 2007-2021 安徽市场星报社网络部 All Rights Reserved(最佳分辨率1024×768)
广告垂询电话:0551-62815807 新闻热线:0551-62620110 网络部:0551-62636377 发行部电话:0551-62813115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