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对于一代人的烙印如何,当下之人或许无法清晰地知晓。而回过头来,过往的痕迹却分厘可见,就像30多年前的暑假末期,帮家里搞完“双抢”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做起买卖来,体验市场竞争和挣学费的艰辛。
那时,小学的学费已高达10多元。在猪肉1公斤仅卖两元钱的时代,10多块钱对于农家来说,无疑是一笔数额不小的支出。把挣学费想法告诉父母后,当晚家庭会议上,父母及哥哥便帮着分析适合小孩子经商的市场前景。在家庭成员广泛讨论的基础上,父亲最后同意我提前计划的两套“经商方案”:走村串巷卖冰棍失败后,就上街摆个小人书摊。
依稀记得,那年立秋后第二天早上6点,父亲叫醒我并给了20元钱,让我去镇上“批发”冰棍。等我赶到冰棍厂,排在我前面“领”冰棍的已达10多人,全是妇女和小孩。按冰棍厂规定,我先到一个女财务人员那儿“挂号”、交10元押金,然后以4分钱一支的价格买200根冰棍(老客户可以卖完冰棍后交钱)。冰棍箱是一只表面白漆刷过的木箱子,底层铺着白色的棉被,“领”到箱子后再自觉跑去排队。一位40多岁的妇女在我的“监督”下,往箱里码冰棍,一层一层都用棉被隔着……
按父亲传授的方法和自己的“市场考察”,背着冰棍箱就往回走。因为一个1200多人散居的村子,还没专业“卖冰棍”的。真是“开门大吉”啊!刚走出镇街,踏上车站背后通往家乡的小路,“卖冰棍的小孩,拿6根冰棍过来”的喊叫声就从右边的田畈传进我耳鼓,我背着冰棍箱就小跑过去。当我快速地从箱里拿出6根冰棍递给一个大汉、接过他给的3张一角纸币时,心里甜丝丝的。顾不上擦把汗,我背起冰棍箱就迈开步子赶路。一路走一路卖,到家时就已经卖掉了50多支冰棍。走2公里多路便赚了5毛钱,增添了我挣学费的信心。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背着冰棍箱走进家乡的田畈……一直卖到下午1点多钟才背着剩余的30多根冰棍回家。然而,第一次就体验到“商场如战场”的残酷,母亲掀开箱盖从里面摸出一根冰棍时,因箱盖掀得太频繁,加上棉被没压实包严,冰棍都开始化水了。结果“便宜”了一家人。就这样,第一天“做生意”,没挣一分钱。
当天晚上,父母、哥哥继续帮我分析原因、总结教训,并鼓励我“继续战斗”。从此以后,我逐渐摸索到卖冰棍的一些“窍门”:掀箱盖、取冰棍速度要快,防热气乘机溜进“感染”冰棍;家门口的人及父母的熟人可赊账;对已开始化水的冰棍进行降价处理,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每天出门都带一块塑料布,以防雷阵雨。20天的“经商”,挣到29元钱,体会到挣钱不易。学到了一些经商知识。这段经历使我明白,人生之“酷”在于父母或许可以给你打好鼓鼓囊囊恰似百宝箱的背包,但是无法给你详细的地图和精确的指南针,路要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