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是我们兄弟约着看望母亲的日子。大弟开着车,车轮滚滚,如同我们急切见母亲的心情。站在家门前,“砰砰砰”地敲着铁门,“妈妈,我们回来了!”妈妈的耳朵很背,我大声呼唤着,半天没有应声,我掏出钥匙打开门,从厨房、卫生间、客厅、房间,找了个遍,没见到母亲的身影,许是和几个老朋友散步去了吧!我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等候她归来。
听到母亲唤我的名字了,她从房间里慢腾腾走到客厅,我连忙端出藤椅让她坐下,她面无表情地坐下说:“回来啦!”我说:“是啊,我们看您来了。”她这才微笑着,词不达意地说:“唉,每次逢年过节大家庭团聚的时候,都是你做菜忙得多,一连几天,累得够呛,我现在也想通啦,人多的时候啊,不用忙,下饭店去,我请客!”我说:“没关系,我喜欢做菜,再说,趁人多还可以露一手厨艺。”我知道母亲喜欢吃鸡爪,接着说:“今天我去买鸡爪,是红烧还是卤?另外来个粉蒸肉、烧茄子,怎么样?”母亲没有回答我,右手在裤兜里掏着什么,好半天,手里窝着一沓百元钞票,数了十张,塞到我的手里说:“拿着,下饭店。”我说:“也不要这么多啊。”我把钱塞进母亲的裤兜,她倔强地把钱又掏了出来,不高兴地说:“叫你拿着,又不是给你,大家都要吃饭呢。”姐姐在一旁说,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免得她又不高兴。
母亲一转身,像变魔法一般,坐在大弟家的沙发上,我就坐在她的身边。她面对着我,伸出手,滔滔不绝地对我说着话。母亲说,家风家教很重要,早些年,我家门口有个叫徐姐的,儿子小的时候就喜欢在外面偷鸡摸狗,顺手捎带,回家后,徐姐不是狠狠地教训他,而是还把他顺回家的鸡鸭杀了,全家人吃得喷喷香,你说后来呢,她儿子胆子越来越大,后来去抢银行被抓起来了。我思考一下说:也不能全部怪徐姐,儿子作恶的主观因素很重要,徐姐肯定也教育,儿子不听是最重要的一方面,谁家家长希望孩子不成器?母亲不同意我的观点,她说:“徐姐不该把鸡鸭杀了,应该带着儿子去把鸡鸭还给人家,当面向人家道歉,这才是教育儿子的正确方法。家教不严,家风不正,父母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大弟在一旁说,你们怎么聊到家风家教上来了。我笑着说,母亲是想起近期广播电视常提到家风家教,有感而发吧。
我又坐在母亲的床前,母亲半躺在床上,用枕头垫着后背。她异常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人啊,不能忘本,不能不讲良心,要知足常乐。”她像个孩子,面带笑容且满意地说着,这个月我的退休金又涨了一百多,这些年,年年涨,从两千多涨到三千多了,这两年政府还给我们发放生活补贴、高龄补贴,又是一笔钱,吃穿用是不愁了,就是苦日子过惯了,舍不得花。
我的身体打了个颤,一晃,睁开眼,发现还坐在椅子上,刚才像是做了个梦。我站起身,走向母亲睡觉的房间,猛然发现,母亲的遗像放在床边,我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短短几天,物是人非,一切仿佛是梦中一般。
回到客厅,屋子里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