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泥添燕垒,细雨湿莺衣。葚紫桑新暗,秧青水正肥。”正是桑葚成熟的日子,那或红或紫的小小桑果结满绿叶婆娑的枝条,诱人眼馋。桑葚,桑树结的果子,在我们这儿的乡下就叫桑果。婴儿手指般的形状与大小,四月里开始结出青色的小果,在阳光的沐浴下,果子渐丰厚,变红,鲜艳地点缀在心形的桑叶间,若人怜爱。一入夏,桑果儿就紫了,走近那茂密的桑林,总会听到欢快的笑声;那葱茏的桑树下,时可觅见翘首的身影。
《诗经·氓》中即有“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的诗句。嘴馋的孩子,是等不得桑果变紫的,哪里还等“鸠”等小鸟来啄食。记得幼时在乡下,桑葚青青时,就攀到树上去寻那些个头相对比较大一点的果子,嚼在嘴里,酸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即便大人们边撵边喊:等果子紫了再摘啊;或是让树上的一种俗称“洋辣子”的毛虫将手臂、脸蛋蛰得火辣辣地痛,也不弃那份贪婪。儿时喜欢采摘的,多是那些鲜红的桑果,脆甜好看,还可以装在小小的衣袋里,慢慢地享受。紫了的桑葚,软中带脆,甜中有酸,轻碰即破,几颗吃下去,满唇满指都是紫红的汁。想装一把在小小的书包里,好在上课时偷偷塞几颗到嘴里是不行的。
桑葚紫了的时节,几乎不要爬到树杈上采,抱着树干猛晃,或是朝树干踹上一脚,紫色的果儿便如雨点般落下,于是一群小伙伴们像一群落在打谷场上的麻雀,忙不颠地拣拾那一地小小的快乐。若遇一阵大风刮过桑林,此时又正好躺在树下的草地上做着少年梦,或许正好有一颗酸甜的桑葚落入张开的口中呢。闭着眼随便朝身旁一摸,就是一颗软软的桑果,拈起来朝嘴中一投,满嘴酸甜。记得外婆喜欢煮桑葚粥吃。一把桑果,两把糯米,在柴火上慢慢地煨。等桑果与糯米黏稠地溶为一体,外婆还要加入一点白糖。粥正熬时,我已不知咽了多少口水。等一碗玛瑙熔化了似的粥水盛放到我的面前,未及等凉,就已甜蜜润滑地入了小肚。见外婆,正一匙一匙慢慢地舀入口中,似是特别的享受。
“桑间葚紫蚕齐老,水面秧青麦半黄。”我的孩童时代,物资匮乏,而桑葚成熟之时又正是青黄不接,所以像桑葚、野草莓等时节野果就格外地令正处青涩童年的我的垂爱。至今想来,仍是唇齿留香。只是,居住到越来越高大的城里后,已渐渐见不到桑树的身影。偶在超市里见到出售的桑葚,一味的甜腻,不是童年的味道。虽然童年的回忆更多是贫穷窘迫,但那涩中带甜甜中有酸的乡野时光,令人品咂,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