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周末,一个人呆在家做起电视“土豆”,竟然对某电视频道“老电影点播”产生浓厚兴趣。往往,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里“熟悉的故事”和“英雄人物”,思维却穿越到40年前的村头播放的“黑白故事片”中难以自拔。蜗居江南一个偏僻小山村,小时候,村头来个挑货郎担的、炸爆米花的、收鸡鸭毛的甚至接犁头补锅的,都舍不得放过。家门口能看上电影,那股疯劲、乐劲别提有多足。
清楚记得,第一次家门口看电影,是虚龄6岁时的1977年深秋,村民组通电半年后的一天中午,村民组长接到公社电影院捎来的通知后,疯了似地在村子里嚷嚷开来:“今个晚上俺村子里放电影了!”全村的男女老幼闻声都欢喜得一蹦多高,简直跟过大年差不离。当时,村民组虽没通公路,可到遥遥5公里外的公社电影院肩挑放映机仿佛成了十分轻松的美差,青壮年劳力都争着抢着去。村民组长把这个“光荣使命”交给一位“亲信”后,那家伙顿时像得了宝贝似的满面生光。他夹起一根木扁担、操起两根尼龙绳就精神抖擞地奔向公社电影院……
最着急的当然是我们那一帮刚会跑的小屁孩。村民组长“广播”后,便聚到村头的一个黄泥墩上,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整个下午都眼巴巴地盯着那条曲曲折折的山路看,甚至连路上爬过的多少蚂蚁、秋虫也能数得清清楚楚。待挑电影机的汉子一露头,顿时欢呼雀跃,一起拼命往村跑报信,生怕大人们“怠慢”了村里播放的第一场电影。
西边天空还高悬着红红的火球,村民组的场基旁兀地就立起了两根木柱子,一块镶着黑边的“白手帕“钉在两柱子中间,一只蝉似的黑箱子爬上左边的木柱子后,就“咿呀咿呀”地高声唱了起来……顿时,整个山村沸腾了。正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小伙子大姑娘没心思了;在家烧锅做饭的老大爷老太太们也极不安分地每隔三五分钟就溜出厨房,远远地朝村头场基的“露天电影院”打探几眼;最紧张最热心的观众还是我们那些小屁孩。公社放映员一进村,便一步不离地尾随着他转,待他把“歌曲”调试出来后,我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家中拖来了小凳子,占领有利地形后,就人模人样地坐在那“欣赏”起歌曲……
天终于一寸一寸地黑了下来,没有月光的夜晚依然挡不住前来观影的外村人脚步。一会儿,村头的场基上便是黑压压一片人群。村民组长“嗯嗯啊啊”做了一番“重要指示”后,电影机就“突突突”轰响起来。那次播放的是革命战争故事片《渡江侦察记》,把大伙儿看得一会儿笑、一会儿跳,声音在群山中激来荡去,俨然整个群山都变成了一个大屏幕,壮观极了……
村里人第一次在家门口看上电影后,电影便成为大伙儿生活中一种最高的精神享受,成天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着村民组再放几次电影。但那年头,山里人在家门口看电影是十分奢侈的事。如今,再没人为看不上电影发愁!可童年“电影”的氛围也永远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