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叫“跑山”
琴韵
《姚鼐年谱》出版发行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3年2月2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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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韵

安徽合肥 钟玉昆
 

那晚,几个朋友小聚。几杯下去,不胜酒力的她已是微醺。略施粉黛的脸庞泛起红晕。虽快要退休,可一头卷曲的黑发,给人感觉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多岁。看她走路的姿势,不像是走路,更像是踏着舞步,自信、欢快、轻盈。酒桌上,她成了朋友的中心,大家推杯换盏,笑谈人生一件件开心事。席间,出现一位退休的军人,身材挺拔、魁梧,言行举止处处彰显出军人特有的爽朗干练。眼前的军人,突然唤醒她对一个人的记忆……

38年前,一场车祸导致她右腿腓骨和胫骨严重骨折,住进了解放军合肥105医院。那年,她22岁,刚刚参加工作,在合肥一家大型企业做文秘。当麻醉苏醒后,她看到长长的不锈钢钉已穿过腿骨,右腿被打上厚厚的石膏,高高地架在牵引架上,疼痛让她生不如死!无数次她嘶喊着、哭叫着,泪水一次次打湿了枕巾。不知在住院的第几天,她正万般无聊地看着天花板时,病床前突然站着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他的左手臂打着绷带,上着夹板,用一条医用白纱布吊在颈脖上。

四目对视,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疼可好点?”她点点头。眼光落在他那只受伤的胳膊上。小伙子长着一副帅气的脸,身材修长挺拔,身高近一米八。“我叫颜明洲,滁州人,胳膊是在部队训练时受的伤。我住在对面的病房,以后就叫我小颜吧。”原来小伙子是名战士。自此后,小伙子就常常守在她的床边,主动地帮她喊医生、叫护士,帮她打开水。给她讲自己在部队的生活,谈自己儿时趣事,谈自己的爱好。每当查房医生看到小颜又在她的床前时,总是厉声呵斥道:“你咋又跑过来?还不回到你的病房!”

小颜的出现,给整天躺在病床上的她带来些许的慰藉。他们交谈着,谈论着彼此的爱好和兴趣。颜明洲告诉她,他喜欢诗歌,特别喜欢泰戈尔的诗,比如《系一根心弦》:

“你七弦琴流泻的乐音跌宕、变幻。

琴弦间我悄悄地系上一根心弦。

从此我这颗心从清晨到黄昏,

与你弹奏的乐曲一起铮铮作响……”

谈起诗,小伙子眉飞色舞,醉在其中,也深深地感染着病床上的她。小伙子很健谈,他告诉她,泰戈尔曾说:当我们真正热爱这个世界时,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当下都受伤,只是暂时的痛苦,终将会过去,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真正拥有生活。热爱,是一种用心生活的态度,永远不放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生命要热爱,对生活要热忱,对人生要有追求。世界吻我以痛,我要报之以歌。他的言谈神情,让她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乐观。他把自己那本珍爱的《泰戈尔的诗选》拿给她,她竟也津津有味阅读起来,在那不曾被诗歌浸润的心田,慢慢埋下诗歌的种子。从不喜欢诗的她,在他的影响下,竟也渐渐地喜欢了诗,并也尝试着写诗,这让她的父亲大为惊奇,她的父亲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可女儿却从不对诗歌有兴趣。父亲哪里知道,是一位军人小伙在病房里,使女儿对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伙子不仅喜欢诗歌,还喜欢音乐,他的口琴吹奏得特别棒。每天下午,清脆的口琴声总是从对面的房间飘出。小伙子最爱吹的两首曲,一首是《妈妈教我一首歌》,一曲是《童年的小摇车》,特别是后一首,她常常会情不自禁跟着口琴音哼唱起来:

“在朦胧的记忆中

难忘那小小的摇车

它摇着日月,它摇着星索

它摇着妈妈无字的歌……”

哼着哼着,她的双眼就噙满泪水,模糊中她看见母亲在病房里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内心充满对母亲无限的感激!当那钻心的疼痛袭来时,她就咬紧牙关,不能再让母亲听到自己的呻吟声。随着彼此交往的加深,爱情的情愫在她心中升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只要一天没见到,她就感到寂寞和孤独。难道这就是爱情?想到这,她的脸似窗外的晚霞,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期盼着早日痊愈出院。约他,拉着他的手,漫步在环城公园,徜徉在逍遥津畔,更要在九狮苑的广场跳一曲华尔兹:我要轻扶他那受伤的手,他要挽我轻轻地跳着舞,挪动还不听话的腿……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院,更不用说去送他了,因为她还无法下床。她恨他出院时不该不跟自己打声招呼,但转念一想,又理解他,也许不打招呼,就可避免离别时的彼此失落和伤感。“用你的生活去热爱,正如用你热爱去生活。”这句诗是他送给她的,她早已铭记在心。只要她闭上眼,那熟悉清脆的口琴声又萦绕在她的耳边。

经过两个月的煎熬,她终于出院了,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后来,她尝试联系他,却再也联系不上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永远烙印在她心上。

“用你的生活去热爱,正如用你热爱去生活。”近四十年了,这句话一直陪伴着她,激励她热爱生活,并把生活中美好的一瞬用诗歌来表达。那只受伤的腿,没有中断她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她同受伤前一样,依旧喜欢跳舞。与其说是喜欢跳舞,倒不如说是刻意对那只受伤的腿强化锻炼。

诗以咏志,乐以抒情。诗歌和音乐,一直伴随着她,使她的生活充满着温馨和快乐!如今她走路,如同踏着音乐的节拍,轻盈、欢快,丝毫看不出她的腿曾经受过伤。这些年,她诗歌的创作欲望一发而不可收拾,常常被各大媒体刊发和被诗歌网络平台采用。

颜明洲,你在哪?在人近耳顺之际,她好想再见他一面。病房相遇虽只有短短两个月,但你以一个军人的坚强,使那个怕痛、爱掉泪的小女孩变得坚强,让她战胜了以后生活中的艰难困苦,你更以诗歌和音乐的素养,影响着她,让她在日后的生活中发现美并寻找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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