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葱,二月韭。”野韭入菜,春天当是最佳时令。野韭色秀,香浓,味鲜,是素菜中真正的色香味俱佳者。春韭入菜,是倍受贫朴人家喜爱的寻常物事,挖野韭菜,也是乡村孩子童年的必修课。冬天刚过,阳光渐暖,等待春耕的土地上,野韭菜率先钻出地面,冒出丝丝绿意。提着小竹篓,拿着小锄头,像觅食的麻雀,一群毛孩子在山坡上寻寻觅觅。
野韭菜大多秀长纤细,一丛一丛聚在一起。偶有少数离群而生独处一方的,却长得格外肥硕。孩子们眼观八方,伺机而动,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便满载而归。细心的女孩子会将野韭菜整齐绑扎在一起,长长的根须,白白的菜茎,绿绿的叶子,看上去很美。
新挖的野韭菜,需要下一番功夫清洗。在母亲的带领下,野韭菜被摊晾在院内,我们拿起一根根野韭菜,掐去枯黄的叶尖,剥除老掉的叶瓣,清除叶缝间的杂质,切去根须。全都处理好了,母亲才开始用水清洗。此时,我们的手上、身上都有了野韭菜的香味儿,食欲慢慢被勾起,口里、鼻里、心里都被野韭菜的味道浸润着。
嫩嫩的、水灵的、干净的、野味十足的野韭菜呈现在我们面前。母亲拿进厨房开始忙碌。野韭菜汁液丰富,茎叶被掐开之后会散发出特殊的香味,如果多掐几次,手指也会被汁液染绿。母亲拿过一把洗净的野韭菜切成小段,撒上盐和辣子,腌制一会儿就可以食用了,吃起来满口生香。
最好吃的当然是野韭菜炒鸡蛋。野韭菜切成小段,打入鸡蛋拌匀,加适量盐,然后热锅热油倒入翻炒至熟,就可以出锅了。这道菜黄里伴绿,黄得欢欣,绿得怡然,吃起来汁甜味浓,口齿生香,回味良久。
时间宽松时,母亲会将她的厨艺发挥到极致,于是野韭菜有了多种做法。野韭菜切细,加入面粉摊成饼,吃起来别具风味;做成馅,包成饺子,嚼着香喷喷的;最妙的是野韭菜鲫鱼汤,放入野韭菜烧至入味,鲜香萦绕,惹得人直淌口水。而野韭菜的球形茎,则是做泡菜的上好材料,泡制好后酸酸脆脆,特别开胃爽口。
过了时令,野韭菜抽出三五枝薹,碧绿的茎上开出穗状的白色小花儿,像女人插在头上的簪子。韭花能吃,是极好的佐料。汪曾祺老先生在《手把肉》中写道:“草里有野葱、野韭菜(蒙古人说他们那里的羊肉不膻,是因为羊吃野葱,自己把味解了)。”一丛柔弱碧绿的野韭菜,居然有这般功效,这便是造物之奇妙了。
这种神奇的功效,让我们对野韭菜另眼相看,内心更是蠢蠢欲动。二月来了,野韭菜儿香。我们去了乡下吧,触摸野韭菜,好好品尝,忆起过往,调剂身心,给自己单调乏味的生活添加一丝暖意与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