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此夜
初秋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2年9月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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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

安徽池州 赵柒斤
 

一到中秋,山村便步入一年中最忙碌最愉悦的日子。家家院落、水田及阡陌纵横的坡地沟坎,仿佛一夜间全涂上斑斓光鲜的色彩。停下脚步静静地呼吸,又隐隐约约闻到各种秋实的味道,那是慷慨且令人垂涎的秋果秋粮之香味。

走进山村,目力所及,一切都显得明朗、袒露、雅致、成熟和香气缭绕。后院里,鲜紫的葡萄挂满棚架,一串串、一颗颗,晶莹剔透;赤红的石榴缀满枝头,咧嘴微笑,露出红宝石般的果粒;火红的珍珠枣压低树枝,轻轻一杆,便如雨下,香气直扑鼻尖;橙黄的柿子点亮灯笼,庆祝丰收。前院中,屋檐下一长溜地挂着棒槌般的玉米,夹杂其间的还有一串串炮仗似的红辣椒,院门两边斑斑驳驳鹅卵石砌的墙根挤挤挨挨地堆放着金黄浑圆的南瓜。院落的场基中央,摊晒的是金黄的稻谷,四周摆满大大小小的簸箕,随意铺开的皆是丰收的果实:枯黄细长的豆角蹦出的是绿豆,膨胀的豆荚跳出的是黄豆,小簸箕摊晒的是白白的芝麻、胖胖的花生和圆圆的山核桃……秋实累累暖人心,哪有山人不高兴!

中秋的阳光明朗干燥,打下的粮食须晒足阳光。晒过的果实蒸发了水分、凝聚了精华、祛除了霉素,稻米更香、枣子更甜、豆子更脆……它们蓄足阳光,也就积蓄了热能,不仅不会变质糜烂,还更富有了繁衍生命的能量。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山村的中秋之夜,静谧恬然,清新婉约。皎洁的月色将斑驳的树影投在窗棂,窗外院子里各种秋果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中秋月光,透过果树和庄稼射下,送来阵阵成熟的香味,香味伴随着月光,月光掺和着香味,在上空弥漫、扩散、升腾。沐浴山村中秋月光,泥土路、石板路上挽着年迈的父母随便走走,偶尔几声蟋蟀伴奏,亲情的涟漪不时被拨动,刻骨铭心的情趣自添几分,恍然不知远近、忘了时间。

月光如流水般泻下,山村披上一层薄薄纱巾,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意境之美。月光下,庭院中,早已支起一架圆桌或小方桌,长条凳、折叠椅等围桌摆开,咸豆角、酱黄瓜、红烧小河鱼、青椒炒肉丝、排骨炖冬瓜、板栗焖仔鸡等香气缭绕,一家人围坐桌前,月光下畅饮,老乡们根本不懂李白、苏轼缘何中秋之夜对月吟唱:“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饭桌上,满上酒的杯中已融入月光。“爸,儿子敬你一杯。”“妈,女儿跟你碰杯”……山村人不懂诗情画意,不会咏月抒情,只懂得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只会忘情感受良辰美景。

饭罢闲坐,饭桌上早已换上瓜子、水果、花生、菱角、板栗、月饼等,边吃边聊,隔壁院落里不时响起的欢声笑语通过月光“传送”,相互“渗透”,宛若唐诗“直到天头天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所描述,偶尔“抬头望明月”,却是好奇地打探月宫中的女神嫦娥、可爱的玉兔、抡斧的吴刚及始终砍不断的桂花树,虽体会不了“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却感受到“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月光渐渐铺到中庭,显得格外明亮,一门心思的“追剧一族”也情不自禁地仰起头,任凭月光亲吻,“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或许最能表达此时山里人的心情。

夜渐深,赏月之人陆续回家。金风吹拂,月光晃动、摇曳,沙沙作响,颇似催眠曲,山村人心旷神怡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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