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春到仲夏,是蔷薇烂漫的季节。青绿的藤蔓上千花万朵,流淌倾泻或纷披垂挂,铁艺栅栏、木质廊架、道路巷陌、云墙花窗……随处可见,花开若笑,灿烂如海,温柔惊艳了时光。穿行其间,不由得心旷神怡。
经过一个滨河小区,圆红精巧的蔷薇花蔓延生长,把一面墙变成了花墙,花开无尽,恣意绚烂,静谧中透出热烈。微风摇曳,花香扑面,绿树参差,相衬相映,小区如在画里。路人流连忘返,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动人心魄的美。
坐公交绕过一个幼儿园,粉红的蔷薇密密地开在园外的木栅栏上。小朋友们在玩滑梯、唱儿歌,从车窗望去,张张笑脸也如花儿,在蔷薇间闪现;花儿仿佛被笑声点亮,也跟着欢喜跳跃。一经而过的瞬间,一种暖暖的爱意不觉涌上眼帘、沁入心田。
我住的城南,有很多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院子里可以栽花种树。邻居退休的老两口喜欢种花,他们在树下种蔷薇。蔷薇的藤蔓在树间随意攀援,朵朵玫红色的花开在树上,那笑涡般层层打开的蔷薇花,如流瀑泻下,朴素的院落立刻光艳照人,“蔷薇花满架,不语也倾城”,静静地坐在蔷薇花下的老人,是否忆起那韶光中曾经的青春浪漫?
一个微雨天,过乡村公路旁的农庄,被门前红、白、粉、黄、紫的五彩蔷薇震撼了!雨中蔷薇美如梦幻,晶莹的雨珠点缀花上,波光流转,恍若着彩衣的仙子们在翩翩起舞。古诗有赞:“解向人间占五色,风流不尽是蔷薇”,走过蔷薇花的人,眼睛和心里都染上了美好和诗意。
还有一种野蔷薇,粉白粉红地开在野地里,田边、路旁都有,多为单瓣,中间有黄的花蕊,我们叫它“清明苔”。长皮刺的枝条茁壮柔韧,小小的花瓣粉嫩清雅,如张爱玲所夸赞的“幼小的圆满也有它的可亲可爱”。但在许多人的乡愁里,印象深刻的是吃刺苔——小心剥去枝上有刺的皮,里面是嫩绿的苔,清甜可口。清明时节,刺苔最嫩,“清明苔”的名字是否源于此呢?每次清明回老家,母亲在路边,都会折一段刺苔剥了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乡村走出的人,谁没有尝过清明苔的滋味呢,饥饿的年月,它也是果腹充饥的美食。花,却是被忽略了。
薰风初昼长,俯身嗅蔷薇。开在市井烟火中的蔷薇,不名贵、不骄矜,随性洒脱,轻舞飞扬,明艳动人。在最简陋的屋舍或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一片繁华人间。它的花期长,生命力也极强。柔美其外,坚韧其内。走过春夏,还会有一些蔷薇在枝上微笑,直至白雪飘飘时,仍可见一两朵绽放在枝头,如寒风吹不灭的灯。因此,20世纪40年代的金曲《蔷薇处处开》中,音乐家陈歌辛借蔷薇给处在黑暗中的人们以春的信念,“春风拂去我们心的创痛,蔷薇蔷薇处处开”,明亮欢快的歌声抵消了悲愁,抚慰着人心。严冬寒霜终将过去,蔷薇花会开,明媚的春天会到来。
蔷薇,平常如素,却以极致的绽放,唤醒人内心最美好的情感和信念。蔷薇花枝上有尖刺,那是它护卫美的利器,令随意攀折的手望而却步。做女子,当如蔷薇,蓬勃向上,热烈、坚韧又诗意地开在世间,开出自己的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