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9日,我们到达了在云南“邂逅之旅”的最后一站:昆明,要见的第一座合肥名人塑像就是刘文典先生的。还在疫情期间,云南大学呈贡校区管得很紧,访客需要提前办理通行证,而且有一定的难度。中文系的杨园老师原准备现场与保安沟通,所幸比较顺利,拿到了通行证。3点多到达昆明南站,5点一刻到达云南大学北门。老远就看见杨园老师和一位女研究生等候在大门前广场。杨老师很热心,首先陪同我们去看了云大新校区的碑廊,均为民国至今许多名家学者为云大的题词等,很是难得和珍贵。
刘文典先生的是一首诗《滇越道中和寅恪》:
胡骑满城天地闭,风尘澒洞窜要荒。(澒洞hòngtóng:弥漫无边)
十年戎马心犹壮,千载文章志未偿。
新梦迷离思旧梦,故乡沦落况他乡。
蓟门回首知何许,万里秋山路正长。
随后杨老师又引着我们到一处复建的晚翠园,园内回廊墙壁上展示着云大一些著名教授和文化名人的手迹和照片复印件,其中有刘文典、费孝通、张充和等。最后我们去西大门,西大门虽然不及北大门气派,但由于正对着云大会堂,似乎更像是正门。会堂前有文典广场,在通往广场的百家道两边安放了六位云大著名学者教授的铜像。走在道路的右侧,远远地就发现前面第二座塑像好像就是刘文典先生,疾步走过去,果然如此,先生的半身铜像安放在一个随型整石上,夕阳从右边后侧的照射,让铜像多了一种明快和暖意。
刘文典先生虽然依旧是面部凝重,但目光里少了一些狷介,多了些深邃,总体感觉有些“收”,更像教授了,却似乎少了些味道,这或许是刘文典先生之子刘平章认为不太像的原因所在吧。尽可能地抑制内心激动,驻足凝视着先生的塑像,心里默念道:先生,我从合肥来看您了。
1937年7月29日,北平沦陷,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南开大学南迁长沙,11月1日,三校组建成立的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开学,由于频遭日机轰炸,次年2月,长沙临时大学分三路西迁昆明,改名“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刘文典应该是在这之后不久,独自从北平南下,辗转颠簸到达昆明,成为西南联大文学院的一名教授。我估计刘文典先生当时绝对没有想到,他这次南下昆明之后,便会扎下根,再也没有离开。1943年,刘文典被云南大学聘为文史系教授。当时的云大校长是著名的数学家熊庆来教授,据说云大给予刘文典先生极好的待遇,刘文典先生成为云大开课最多的教授,应该是感谢云大和熊校长的知遇之情。如今,在百家道,刘文典和熊庆来的铜像分别在路两边的中间位置,两位先生隔路相望,也算得是有一种缘分。
1958年7月15日,身心交瘁的刘文典先生突发急症去世,享年67岁。如今他的儿子还生活在昆明。我们此次云南之行,有三个日期上的巧合,其中之一,就是刘文典先生1891年12月19日出生于安徽合肥,按照中国民间习俗,2020年12月19日是刘文典先生130岁生日。我们能在这样的日子之前,千里迢迢赶到云大,一睹先生铜像风采,先生若知道,应该会欣慰的。
我们认真地用相机手机各种角度拍了又拍,然后合影,各种组合和先生塑像合影,非常时期,能够到达云南,进入校区拜谒刘文典先生塑像,真的很不容易,而杨园老师操心奔走,尤其难得。说来也是机缘,11月底我在来安开会,和青年才俊章玉政同居一室,聊天至凌晨3点半,也就是在那次聊天中,我才知道云南大学新校区(呈贡校区)里有刘文典先生塑像。章玉政得知我准备12月初去云南时,当即表示为我提前联系安排。
我第一时间把我们在刘文典先生铜像前合影照片发给章玉政,他很快便在微信朋友圈里晒出,同时再次感叹:我还没有去过。瞻仰过塑像,杨老师邀请在校园餐厅就餐,闲聊时,杨老师解释说,他听说我们还要去腾冲,特地叫上腾冲籍的研究生一同接待我们,让她给我们介绍一些腾冲的情况。我们虽然已经去过腾冲,依然很感谢杨老师的热心和周到。那位研究生今年研三,她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内容就是刘文典的诗歌,据她介绍说,刘文典先生原来有36首,最近又发现了几首。
杨老师还送我一本云大编辑出版的论文集《书雅先生——国学大师刘文典诞辰125周年纪念文集》,他是这本书的副主编。翻了一下,里面有他的《刘文典晚年的政治理念》、章玉政的《沟通东西:刘文典与进化论在中国的传播》《关于刘文典史料的发掘与研究》。
近年来,随着对于刘文典先生了解的增加,我愈发感觉到他的性格与合肥地域文化的契合之处甚多,而他始终署名“合肥刘文典”更让我有一种感动。同时,对他了解得越多,你越是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才华横溢、个性张扬,有主张、有远见的高人。因此,狂人也好、怪杰也罢,刘文典先生是合肥的传奇和骄傲。而在如今的云南大学,依然有着随处可见的刘文典的印记,他的“十年戎马心犹壮,千载文章志未偿”的情怀,应该正在一批又一批的老师和学生们的努力下,得到传承和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