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是盛夏的开始。太阳携着成吨的黄金呼啸而来,它投下的光芒明亮动人,天地万物都被照耀着,连风也是金灿灿的。这二十四节气中最古老的一个,有满满的元气,生命的盛大由此启航。
院子里的栀子花又开了几朵,在六月行走,它是农妇发间和衣襟的香;是学子们毕业离别的情;是初夏在日子之上缝缀的美。盛夏来临,它在渐渐后退,芳华吐尽,悄然让出舞台。荷花亭亭时,夏天就摇曳在水墨国风里了。
邻家的葡萄藤越过墙头,在巷子的上空自由舒展,蓬蓬勃勃,叶下有一串串珠玉般的小青果, “柔绿因风长,圆青带雨肥”,夏日的炎热和风雨会成全它们。长长的夏天,我们享受它的绿荫,品尝它的清甜。
朋友在城郊的小菜园,一派葳蕤。九宫格不够晒她的菜:辣椒、茄子、西红柿、秋葵、黄瓜、南瓜、葫芦等,还有玉米、花生、山芋……它们高高低低、形状各异的叶子,铺漫出深深浅浅的绿色,十分养眼。一些菜边开花,边结果。辣椒花白、南瓜花黄、茄子花紫;西红柿挂着青果、小葫芦在叶间垂吊、玉米结了棒穗……小蝶忙忙碌碌地飞,生机盎然。旁边还有一个雨水蓄积的小水塘,一阵阵逗号似的蝌蚪在欢快地游,它们将变为青蛙,夏夜是它们的蛙鼓秀场。一方小园,生长着一个活泼的夏天。
因为修路,很久没去古埂公园,那里有好几口大荷花塘,荷花开了吗?走过建筑围挡和坑坑洼洼,远远地看见炫目的阳光下,冬日被修剪成“板寸”的枯荷杆不见了,满塘青绿盖水,“接天荷叶无穷碧”的美景又重现!走近前,荷塘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挤挤挨挨的大荷叶间,一支支令箭似的荷花出水,有的已盈盈开放,更多的是待放的菡萏——古人这么称未开的荷花。“彼泽之陂,有蒲菡萏”——诗经《陈风.泽陂》中它与蒲草站在一起。菡萏二字犹如层层包裹着的花瓣,有象形之美。那长着菖蒲和亭亭荷花苞的水泽边,有古代女子初遇的爱情。巧合的是,眼前的荷塘边,也有大片开着黄花的菖蒲,不时有对对情侣走过,只是不再有辗转寤寐的忧伤,他们年轻明亮,就如这美好的荷,开放在阳光下。
蔚蓝的天空上,白云随意地涂抹,如诗如画,美得让人心醉。荷塘边绿柳婆娑,大片的美人蕉在热烈的阳光下吹着它们金黄的喇叭,石榴在绿叶间摇着火红的铃铛,合欢的小扇拂来微微的香风,紫薇开出裙边似的碎花,粉红的木槿温柔地编织着梦……谁说夏日无花?来的路上,红黄佛甲草和紫色马鞭草在草丛间笑着,大朵的月季在枝头美着,它们以倾情的绽放迎接着盛夏的到来。
水边有茂盛的梭鱼草,花棒像根根紫色的小蜡烛,与荷花在一起,足以点亮夜空了。忽然,我看见小野鸭了,它们在荷间钻来钻去,一边觅食一边高叫,我描摹不出那声音,但听出了其无拘无束的欢脱喜悦。一些鸟儿时飞时走,蹦蹦跳跳觅食或交谈,一只迅疾地飞到对岸的大柳树,站在一个细枝上荡起秋千,那惬意!
仿佛一瞬间,傍晚的天空被火烧云染红了,绚烂之极,惊艳了每一双眼,照亮了每一条路。这是夏至最美的礼物!它惊心动魄的美,让人感奋、感恩。火烧云预示着伏天将至,雷雨大风频频,但都是季节最好的安排。“夏至不热,五谷不结”“一天一暴,田埂晒稻”,农谚破译了生长的密码。万物茂长,麦子新熟,稻子抽穗,瓜果菜蔬层出不穷,青绿黄红,最抚人心。
夏至已至,每一个光亮如新的白昼,我们和自然并行,向阳而生。